樓梯間,寂靜無人。

    陸母的聲音,聽不到了。

    時淺木着一張臉,她沒去看尹承衍,只頹然的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黑白分明的眼睛大大的睜着,顯得特別空洞。

    衝動過了,冷靜過了。

    同她大腦分離了很久的理智,呵,似乎總算有所迴歸。

    大概,人還是需要發泄的。

    她沒可能,時時刻刻,很好的控制住她的情緒。

    然後,有些東西,真的真的就只是她的一個理論。

    實際面對的時候,她還是缺乏勇氣。

    “時淺。”

    “……”

    “不論發生什麼事,我會保護你。”

    “……”

    “你即便沒有了慕子琛,可你還有我。”

    這話講的多少有點酸。

    尹承衍在做了這樣的表態後,產生了幾分莫名的拘謹。

    “方纔你聽到的威脅,你不用往心裏去,嗯?”

    “……”

    “相信我,我可以解決。”

    小女人的眼睛動了動,轉過臉,時淺的視線落到尹承衍的臉上。

    可能她該說句抱歉。

    尹承衍在爲她擔心,他在爲她考慮,她扎傷陸川的事。

    然而,她自己卻根本沒將心思放在這件事上。

    她想的,還是她同慕子琛之間的情情愛愛。

    其實真的,她最該着急的,確實不該是慕子琛了。

    她自己,按照陸母的說法,大概不用等到天亮,她就需要過去警局。

    即便是正當防衛,那也還是要有一個調查流程的。

    且不說,她這件事,到底能不能定義成正當防衛,這也還需要畫一個問號。

    “時淺。”

    “……”

    “你有在聽我說話麼?我不是在哄騙你,我同你講的每一個字,每一個字我都是認真的。”

    眨了下眼睛,時淺低頭看向她的腳尖。

    “尹承衍,你不用太勉強的。”

    “……”

    “我的事,隨便怎麼樣吧,反正,我的人生大概也就是這樣了。”

    鼻尖又酸上來。

    不過,並不想哭。

    時淺只是覺得悲哀。

    “你這是什麼話?”

    尹承衍能感覺到時淺情緒上的低迷,不贊同的開口,舔了下脣瓣,他的語氣相較於時淺,顯得特別緊張。

    “時淺,什麼叫做你的人生也就這樣了?你知不知道,你還很年輕,你的人生纔剛剛開始。”

    “……”

    “談戀愛,我之前就跟你說過,這僅僅是人在生活中的一部分,實際上,生活裏還有許多,你可以去關注,去做的事。”

    “……”

    “時淺。”

    時淺聽着尹承衍的話,嘴角無聲的勾了勾。

    是,她承認尹承衍說的有道理,他說的沒錯。

    然而,他講的,那是大多數人的人生,那是大多數人可以有的選擇。

    她的心已經老了。

    況且,她並不自由。

    時臨一直在掌控她,她並沒有辦法輕易擺脫時臨的控制。

    原本,她有想過,慕子琛這邊若是真的有了變故,那麼,她就一個人離開。

    可現在,在這件事上,她已然也沒了進行下去的可能。

    陸川母親說的話,時淺並不認爲,那只是單純的對她的恐嚇。

    她傷了陸川,無論在哪一點上,陸家都是百分之百要報案的。

    靜謐中,驀的,尹承衍的電話響起來。

    在這會,突然的電話聲,讓尹承衍有下意識的反感。

    尹承衍並不想他同時淺之間,好不容易能夠安靜對話的氣氛被破壞。

    只是很意外。

    看着屏幕上閃爍的備註,尹承衍擰着眉,將電話接起來。

    “陸家確實報警了。”

    “……”

    “你可以帶時淺出來了,警方已經到了,現在這種情況,你就是帶着她躲,那也躲不了幾時,相反,這樣對時淺來說只會更加不利。”

    尹承衍聽着席衍城的通知,沒吭聲。

    電話在下一秒就被掛斷了。

    沒有更多的贅述,席衍城在通知之後,似乎也不想浪費他自己哪怕只是一分一秒的時間。

    “我要去配合調查了,是麼?”

    時淺現下就在尹承衍身邊。

    因爲樓梯間實在太靜了,而且,或許,對於方纔的內容也有本能的敏感。

    分明耳朵不怎麼好的。

    然而,時淺偏偏將電流另一邊,席衍城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遠比尹承衍這個局外人表現的還要淡然,聳了下肩膀,時淺看着尹承衍露出沒多少情緒的笑。

    “別笑了。”

    尹承衍看着這個樣子的時淺,心臟有些擰着勁的疼。

    “時淺,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讓你有事。”

    “……”

    “你別怕,千萬別怕,我馬上聯繫律師,我會讓我的律師跟着你。”

    低頭,尹承衍快速在電話裏調取尹氏律師的電話號碼。

    “我沒怕,我也不緊張。”

    “……”

    “尹承衍,倒是你,你讓我覺得,你有點……過於擔心我了。”

    時淺說到底,她並不是一個木頭人。

    之前,她是一直分不清尹承衍對她到底多少真心,多少假意。

    現下她感受的還挺清楚的。

    確實是擔心她。

    面對她遭遇的變故,尹承衍他絕對不是站在一個看客的角度。

    “謝謝你,謝謝你願意幫助我。”

    “……”

    “不過,要是太麻煩的話,尹承衍你可以不管。”

    “你又在說傻話,時淺,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對上的是陸家,我不管你,那你覺得,你面對的會是什麼?”

    “……”

    “陸家可以找到最優秀的律師,若是他們想要你坐牢,你極有可能真的就蹲在裏面。”

    正當防衛到底要怎麼界定,一直都還是蠻有爭議的。

    在這點上,要做文章,那太容易了。

    時臨又是一顆牆頭草。

    尹承衍估摸着,怕是陸家一旦給到時臨足夠的好處,時臨極有可能都會讓時淺去承擔不該她承擔的責任。

    時淺被尹承衍的質疑堵到說不出話。

    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

    可知道又能怎麼樣?

    她的能力有限。

    她沒理由,沒道理將她的事,強加給尹承衍,尹承衍沒有那樣的義務,他也沒有那個責任。

    “時淺。”

    “……”

    “我不會放棄你,我請你無論如何也不要放棄你自己。”

    尹承衍依然堅定的將電話打給律師,時淺看着尹承衍的動作,齒尖無聲的咬在脣瓣上。

    醫院的長廊走道上。

    陸母同辦案人員站在那,陸母一看到時淺露面,即刻瘋了一般向時淺衝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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