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自由,同以往截然不同的環境。

    最初,時淺是麻木的,她覺得,她已經沒有什麼是在意的,她覺得,她可以漠視周遭的一切。

    但很快,時淺就感受到了不同。

    沒有辦法適應。

    當下的這種環境,還有身邊那些……她從未接觸過的人。

    煎熬。

    每一小時,每一分鐘,時淺漸漸有種,無從負荷,很想逃開的想法。

    然而,根本不可能。

    她哪裏都去不了。

    別說現在她離不開,走不掉。

    未來,呵,極有可能這就是她必須接受面對的生活。

    “受不了?覺得呆不住?”

    明顯比時淺年紀要小的女人,撩了撩脣,友善的走到時淺身邊。

    “不想說話麼?”

    “……”

    “坦白說,你剛到這裏,我就注意到你了,對你的到來,我覺得蠻開心的。”

    “……”

    “雖然我不確定你聽到這話,到底會不會跟我有一樣的感受,會不會覺得反感,可我真心覺得,有你,我能夠有一個說話的人。”

    將手伸到時淺面前,時淺不確定,面前的女人,到底是心態調整的好,還是,她已然完全融入習慣了這裏面的生活。

    畢竟,女人臉上的笑,那是做不得假的。

    “做個朋友吧,怎麼樣?”

    “……”

    “唔,我也不是會輕易跟別人做朋友的人,真的。”

    擠了擠眼睛,無形中,女人身上流露出一股少女特有的俏皮。

    她看起來,真的很年輕。

    不止是實際年齡,她的心理年齡,似乎也還蠻小的。

    “我叫寧清夏,我的名字,應該蠻好記的吧。”

    “……”

    “你是什麼案子進來的?我看着你,似乎有一點點的眼熟。”

    很健談,很熱情。

    寧清夏看到時淺沒有回握她的手,偏了偏頭,將手很快收回去。

    並不覺得尷尬,也沒有生氣的意思。

    寧清夏整個人很平和,她那種平和是由內自外的散發出來的。

    時淺看着面前的寧清夏,沉默了一會。

    低低開口,吐出兩個字。

    “殺人。”

    時淺自認,她的聲音不算大。

    只是,這一句話之後,她能明顯感覺到,周遭的空氣都在無形中發生了變化。

    監房裏,那些原本沒有怎麼注意她的人,紛紛極有默契的朝她行來了注目禮。

    殺人。

    呵,以前她倒是聽說過。

    好像這種罪名,在所有的犯罪類型裏,屬於……嗯……他人會有點芥蒂的。

    不過,時淺自認,她真的不需要被怎麼區別對待。

    她沒有殺傷力。

    陸川,就是她的一個“意外”。

    這種事,她不會再做。

    當然,不會再做的前提,那也是別人不要試圖輕薄,侵犯她。

    “唔,這麼酷?”

    “……”

    “你殺了誰?看不出來啊,你瞧着柔柔弱弱的,可不像是會殺人的樣子,那你的案子,目前是什麼進度啊?”

    寧清夏聽着時淺的話又笑了。

    直接在時淺身邊坐下來,她抿着脣,眼睛開始更加仔細也肆無忌憚的打量時淺。

    “我都同你說了這麼多了,你不會還是不想理我吧?”

    “……”

    “我們在這裏都有夠慘,有夠煩悶的,你知不知道,要是再沒有個人一起聊天,那真的只會更慘。”

    伸手,撓了撓頭,寧清夏看着時淺,嘴角終是顯露出了幾分失望的輕撇。

    “我的案子還在調查中。”

    抿了下脣,時淺曲起腿,下巴墊在膝蓋上。

    “我叫時淺。”

    “……”

    “之前有段時間,我經常會上熱搜,新聞,所以,若是你看我眼熟,這不奇怪。”

    的確曾經很長一段時間,時淺都是新聞上的常客。

    時淺吸了吸鼻子,眼睛緩慢的眨了下。

    外面,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樣子了。

    她已經被關在了這裏,時淺真的不確定,網絡上對她的那些攻擊,能不能,會不會稍微的少一點。

    還是說,那些網絡鍵盤俠,一個個會愈發將她踩的厲害。

    畢竟,他們又多了一個可以攻擊,下手的點,他們又多了一個可以抹黑她的方向。

    “上新聞,熱搜?你是什麼名人麼?”

    寧清夏聽着時淺的陳述,眼睛裏閃過幾許疑惑。

    “抱歉,我以前比較少看這些,其實,我不是海城人。”

    “……”

    “啊,更嚴謹準確的說,以前不是,現在是了。”

    寧清夏黑白分明的眼睛轉了下,很快,再度開口,“或許你說的對,可能我是有在新聞上,偶然瞧到你,但我可以肯定,我沒有仔細的去看。”

    “我能問下,你爲什麼會進來麼?”

    時淺眼波微動,努了努嘴,向寧清夏發問。

    無論是不是做朋友,她自認,既然已經開口聊了,那麼,她理應當對寧清夏有一定的瞭解。

    “終於對我好奇了?”

    “……”

    “說起這件事,那我真是冤枉死了。”

    “……”

    “我的案子同你的案子一樣,也是在調查中,但我估計,我的案子可要查上很久了,你知道爲什麼嗎?”

    更近的湊到時淺身邊,寧清夏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害我的那個人,根本就沒想要讓我出去。”

    “……”

    “面對精心的設計,算計,我還能怎麼辦呢?我只能儘可能的對自己好一點,不然,我若是想不開,他們豈不是更得意。”

    譏誚的笑了下。

    到了這會,時淺第一次感受到了寧清夏的情緒起伏。

    顯然,她也並非對當前的現狀全無在意。

    只是要看,到底有沒有觸及到她在意的點。

    “怎麼冤枉你?你說的是什麼樣的願望?那你的家人呢?他們都不會幫你麼?”

    探究的追問,對於寧清夏的闡述,時淺有些許的不理解。

    寧清夏說的,並不具體。

    事實上,她在她案件的表述上,本身就是在簡單帶過。

    “家人?時淺,不要說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父母家人都是好的,也有人是帶着私心,帶着目的,一旦你觸及到他的個人利益,他會毫不猶豫的將你出賣。”

    “……”

    “那個男人,他給了我家裏人足夠的好處,我就是死在這,都不會有人爲我掉一滴眼淚,也不會有人爲我鳴不平。”

    “……”

    “怎麼樣?我是不是很慘?我們兩個,該是我更慘一點吧?時淺,你的案子,不論如何,總會有個定論,我呢,大概那個男人會耗光我所有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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