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一板一眼的講起道理來,毫無疑問,絕對碾壓尋常的普通人。

    時淺眼底一片沉寂。

    好一會,眼睛轉動了下,舔了舔脣瓣,她啞着嗓子慢聲開口。

    時淺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嗓子啞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不過,確實心底蠻窩火的。

    呵,現下,沒有什麼事,對時淺來說,是會讓她感覺到愉快,放鬆的。

    “你方纔說的那些,都是我爸讓你跟我講的,對麼?”

    “……”

    “我若是不聽他的話,不配合,順着他的心思,是不是他就不管我了?雖然,我覺得我已經有非常清楚明白的認知到了這一點,可我還是想要再問,再確認一次。”

    “時小姐,有些東西,沒必要過分較真。”

    “……”

    “只要您現在聽話,乖乖聽從時總的安排,您擔心的事情,根本不會發生,您同時總,怎麼說都是父女,時總唯有您一個女兒。”

    頓了頓,律師正了正神色。

    “不會發生麼?爲什麼我覺得有可能呢?”

    諷刺的笑起來,正了正坐在椅子上的身體,時淺看着面前的律師,嘴角下彎。

    “能夠將所有的事情,計較到目前這個樣子,這讓我沒有辦法再去篤信什麼父女情。”

    “……”

    “換做是你,你會信麼?易地而處,你真的能夠相信麼?”

    “時小姐。”

    臉上閃過毫不掩飾的不耐。

    時淺看得出,坐在她對面的律師似乎有點覺得她冥頑不靈了。

    “我說了,您只要聽話,只要按照時總的要求去做。”

    “……”

    “您幫助時總簽下他同尹總的合同,這對您並沒有任何損失,眼下,這不過是您舉手之勞的事,您甚至什麼都不需要再多付出。”

    律師的眉心擰起來,他握着筆的手指隱隱增加着力道。

    “且不說,我已經明確跟您講過,時總不會不管您,他不會對您置之不理,即便,像您說的,他沒有幫助您,那麼,這也不影響您幫助時總。”

    “……”

    “多年的養育之恩,難道,時總連這樣的一個忙,都沒辦法要求您麼?時小姐,還請您好好想一想,這麼多年,時總在您身上沒有少花精力,他對您的培養,愛護,那是海城人人都認可肯定的。”

    律師的態度,從頭到尾,都帶着一股子潛在隱藏的強勢。

    時淺被逼問的講不出話。

    臉頰漸漸漲紅,有些道理,時淺自認不該是律師講的這樣。

    但是短時間內,她又不知道該怎樣去駁斥。

    她只是覺得,不合理,很不合理。

    到底爲什麼現下時臨對她的養育,需要被用這樣的方式來清算。

    所以,時臨這是要同她劃清界限麼?

    是不是這次她幫了時臨,他們兩個,他們的父女情,就可以徹底的畫上句點,可以徹底的到此爲止。

    然而,法律上,這種清算根本不合理,這並不該存在。

    明明自己就是個律師,時淺不懂,面前的男人,爲什麼還能臉不紅,心不跳的對她扯出這麼多的歪理。

    “時小姐。”

    “……”

    “我請您做出正確的選擇,或者,我儘快擬一份合同,您只要保證會達成尹總的合作,我這邊便會履行我同你說的,做你的辯護律師。”

    “……”

    “當然,若是您還有什麼其他特別的要求,現在提出來,我也可以在擬合同的時候一步到位,眼下,不是拖沓的時候,有些東西,我們還是儘早達成共識,節約時間,提高效率。”

    “你能讓我無罪麼?”

    努了努嘴,時淺微偏了下頭。

    “既然你屢次提到辯護,那麼我想問問,我的案子,你的預期是什麼,或者,你能做到什麼樣。”

    “……”

    “說說看吧,我想知道。”

    辯護,已然成爲了律師的一種籌碼。

    時淺以爲,既然是籌碼,那她有必要了解的更清楚一些。

    “無罪?”

    律師說話的聲音,一瞬就變了腔調。

    時淺自認,她也沒說什麼特別的。

    可律師的反應,似乎有點激烈,他似乎相當的有情緒。

    “時小姐,您現在的案子,最好的着手點是過失致人死亡。”

    “……”

    “從您當日在醫院病房內同陸少發生爭執,再到您出手扎傷陸少,這個視頻,已經被掛到了網絡上。”

    “……”

    “全過程,所有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您是不是記不清楚當時的情況了?您的出手,以及您造成的實際結果,您怎麼會認爲,您可以無罪?”

    肩膀上下動了動,時淺聽着律師的質疑,伸手撐了撐她的額角。

    “今天的見面,我們的對話,到此爲止吧。”

    起身,時淺不再想同律師聊下去。

    今天從頭到尾,真的,全部都是她的錯。

    她就不該抱有任何幻想,她又犯了蠢,做了沒有腦子的事。

    明明早就認清楚的問題,時淺真是不懂,她到底還在不切實際的奢望些什麼。

    時臨不會管她。

    無論她出了什麼樣的事,他都不會真心真意的管她,在意她。

    一個可以拿她當物品一樣,出來做交易,交換利益的父親,還能對她有什麼在意?

    她真是無論接受與否,她都要面對這樣殘忍的現實。

    “時小姐,您這是什麼意思?您對我的話不滿?我就事論事的在談論您的案情,若是您想要聽我說些假話哄騙您,只要您有這樣的需求,我也可以做到。”

    “……”

    “但您要知道,這對您沒有好處,我在海城是首屈一指的律師,還請您不要懷疑我的專業程度,我可以在您的刑期上做爭取。”

    “……”

    “若是換了其他人,只怕根本做不到我能爲您做到的。”

    時淺是實在不想聊了,不論律師說什麼,她現下一個字都不想回,她也不想聽。

    “時小姐。”

    “……”

    “時小姐。”

    還是不死心,似乎性格里,還有比較執拗的部分。

    律師放在桌案上的手攥成了緊緊地拳頭。

    “時小姐,請您想一下時總會對您的養育之恩,請您有一點感恩的心,有點起碼的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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