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反撲,而是慢慢地,溫水煮青蛙一般的,讓大草原上的鮮卑不斷地自相殘殺,不斷的被壓迫。

    從他當上烏桓司馬,到他有能力在幽州不斷的分化鮮卑,這中間有差不過十年的時間,仇恨和擁有的實力,都可以讓他對鮮卑報復,他卻一直沒有動,這才讓鮮卑人認爲他是一個確實可靠的對象。

    一直到有了絕對的把握之後,他才動,冷酷的不像復仇那樣,讓鮮卑大傷元氣。

    一個冷靜得近乎可怕的人,當然就容易讓人覺得不容易親近。

    而他對下屬,從來也是很嚴厲,以至於很多人罵他,沒有人類的感情。

    這樣的話當然也會傳到閻柔的耳朵裏,閻柔對此卻毫不在意。

    他本來就不在乎別人的評價。

    在外人看來,這是一個不會有情緒波動,不會害怕,甚至不會笑,不會哭的—個木頭人。

    然而在這個時候,接到田豫的信,看到田豫寫的,王易對他的評價之後,這個木頭人一個人躲在暗室裏,淚流滿面,無聲地哭泣着。

    他不在乎天下的評價。

    可是一個懂他的人,就足夠讓他沉靜了四十年的心防,全部被攻破。

    他四十歲了,還沒有家人,一直以來都是孑然一身,甚至在他的府邸裏,連下人都沒有,平時幫他打理生活瑣事的,都是他的親兵。

    下人朝夕相處,會產生感情。

    親兵則可以不斷的調換,不會產生特別的感情。

    這是閻柔對自己的要求。

    因爲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容不得有一絲的心軟,哪怕會讓他心軟的因素,他都不會留下來。

    有時候他也會覺得,這樣做值得嗎?

    現在他覺得值得。

    因爲不光是仇恨,還因爲有人懂他。

    這就足夠了。

    哭夠了之後,閻柔擦乾了自己的淚水,然後讓人送了一盆熱水進來。

    用滾燙的毛巾覆蓋在臉上,一直到流淚的痕跡消失,閻柔這才起身,離開了他的暗室。

    薊縣現在可謂是豪傑雲集,幽州那些不受管轄的大族和豪傑們,紛紛地來到了薊縣,準備會盟。

    他們要保護自己的幽州一-當然,打出來的大旗,就是袁熙。

    他們認爲袁紹是他們的主公,袁紹既然死了,其他兩位公子也被抓了,那麼當然就只有以袁熙爲主,豎起大旗來對抗劉備了!

    劉備的政策,在別的州其實相對還好。

    那些士族們看到沒法抵抗,一般就會乖乖認命,畢竟劉備沒有趕絕他們,反而給他們留了不錯的出路。

    而幽州的這些呢?

    他們已經有了後世門閥的雛形。

    門閥和士族是不一樣的。

    之前就說過,現在的士族,的是政治上的地位,在經濟和軍事上,並沒有掌握太多,他們累世公卿,往往靠的是累世治經學,而不是因爲他們本身有多大的勢力。

    而後來的門閥就不一樣了--門閥政治是中國歷史上非常特殊也非常強大的政治集合體,一直到隋唐時代,門閥都非常的強大,而門閥的雛形,就是現在邊關的這些家族。

    他們又有士族的政治優越性,又有豪強的地方經濟壟斷作爲支撐。

    在九品中正開始推行之後,士族和豪強相結合,終於催生了關隴門閥這樣終極政治力量。

    他們不是帝王,卻勝似帝王。

    強到連李世民這樣的皇帝,他們都看不上,不太願意把女兒嫁入皇室。

    一直到科舉大興,再加上武則天有意識地打壓,一度連皇室都壓制得關隴門閥貴族集團,這才走下了歷史的舞臺。

    雖然關隴門閥貴族集團和現在的那些大士族沒有什麼淵源,可是組成的方式,卻是士族與豪強相結合才組成的,政治上有優勢,力量上也有優勢,這樣才讓他們可以連皇室都看不起。

    現在幽州這些家族,就有了一些這樣的雛形。

    所以劉備的政策,不管從什麼方面,都是在傷害他們的利益。

    所以他們會比其他士族都抵抗得要更加的激烈。

    當然,這些家族畢竟沒有中原的那些家族源遠流長,人才也不夠多,所以他們反抗得也特別明顯。

    他們紛紛從幽州各地彙集在薊縣,然後要以袁熙爲主,來抵抗劉備的人馬。

    畢竟劉備還不是天下共主!至少,在兗州豫州,在關內,在幷州,在西涼……還有反對他的力量!

    只要我們聯合起來,天下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力量來支援我們。

    就連劉備治下的那些士族,在看到有人反抗之後,也會在暗中拖劉備的後腿的啊。

    他們堅持的時間越長,劉備就越有可能妥協。

    也越難以平定冀州。

    這就是他們的想法。

    不得不說,這樣的想法還是挺正確的。

    只不過他們還是在心裏打鼓。

    因爲劉備的勢力太強大了。

    現在劉備的地盤已經是青州徐州荊州揚州交州,馬上冀州也要落入他的手中。

    這就是六個州啊。

    整個大漢總共纔有多少個州?十二個州一個司隸校尉部罷了。

    這已經是天下的一半。

    真的能夠抵擋住嗎?

    這個時候,閻柔給他們吃了一粒定心丸。

    “只要我們集合起來,冀州的反抗,就不會停止,同時幷州也不會投降的,這樣一來,我們可以從幷州獲得支援,同時還可以聯絡遼東的公孫康,這一來,就是北方三州聯手,從各個方向都可以襲擊冀州。冀州初定,王易必定不敢輕舉妄動,我們就可以聯絡草原上的那些人,展現出我們強大的力量!所以不能分散,不能給王易逐步攻城略地各個擊破的機會,不然的話,丟掉一個城,我們的力量,就會少一分。”

    閻柔的話,毫無疑問是說到這些人的心裏去了。

    幽州疲敝,不是段子,而是實實在在的事實。

    實際上大漢這些邊境的州,都很疲敝。

    原因很簡單,草原上的異族,一直在侵襲,所以邊關的經濟,一直是發展不起來的,生產容易被破壞,那麼發展起來就很難。

    幽州,直面的是鮮卑的壓力。

    要不是檀石槐死後,鮮卑分裂成三部,給幽州的壓力大減的話,那麼幽州可能要更慘一些。

    幷州面對的則是先匈奴,後鮮卑。

    雍涼那邊,則是百年的羌亂,導致了雍涼的疲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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