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又輪到聞言和劉翰林值日。

    此時已是放學時刻,校園裏一羣又一羣的人說說笑笑着走出校門。而聞言和劉翰林兩個都不是話多的人,各自安安靜靜地打掃着屬於自己任務的那塊地,沉默着倒也不尷尬。

    雖然是好學生,但因爲家裏的原因劉翰林一直帶着手機上學。他感受到了自己校服口袋裏的手機一直在震動,掏出來一看是母親沈琴的來電,便接了起來。

    聞言看着劉翰林接起電話,講了沒幾句之後便神色慌張地掛了。還沒等聞言開口問些什麼,他已經急匆匆地跑出校門,攔了一輛出租車走了。

    若放在以往,聞言根本不會關心別人的事情。但現在,她有些不一樣了。又想着自己上次逃課去網吧,還是劉翰林幫忙向老師解圍的。便也跟着跑出去,攔了一輛車,囑咐司機跟上。

    車在醫院前停下,聞言跟着劉翰林一起跑向病房。劉翰林看着已經醒來的母親,鬆了一口氣:“媽,你現在怎麼樣了?”

    躺在病牀上的婦人坐起身,道:“沒事,就是有點低血糖暈了,現在好了。”眼睛卻看向了劉翰林身後的聞言:“翰林,這位小姑娘是?”

    聞言開口:“阿姨,你好,我叫聞言,是劉翰林的同學。我剛剛看他很緊張地跑出校門,有點擔心,所以自作主張跟過來了。”

    沈琴覺得聞言這個女孩,不僅長得水靈,說起話來也是極有禮貌的。她很少有機會接觸到兒子的同學,看見聞言,忍不住想多問幾句劉翰林在學校的情況。劉翰林知道聞言話少,剛想阻止母親,卻沒想到聞言很有禮貌地接下話,認真地回答每個問題,其中夾雜了不少稱讚。沈琴聽得開心了,原本還有些蒼白的臉色倒是有了些氣色。

    兩個人閒聊了一會,點滴也掛完。劉翰林想讓母親多住一晚,再觀察一下情況。沈琴卻認爲沒必要再花冤枉錢。劉翰林拗不過母親,只能作罷。

    走到醫院大廳,沈琴打算讓劉翰林先送聞言回去,自己一個人先回家。

    聞言開口:“阿姨,不用了,我朋友來接我了。”話畢,三個人剛好走到醫院門口,看見倚在牆壁上那個瘦高的身影。

    祁承擡眼望過去,想着剛剛收到聞言的信息,說自己跟着同學在醫院,還讓他記得把教室裏的書包帶過來,尤其是這個同學還是個男的,讓他有點不爽。

    不過,現在看見聞言笑着衝他招手,那一點點的鬱悶馬上就消失殆盡了。他走過去,把劉翰林的書包遞過去:“你的。”而聞言的那隻,他就替她揹着。

    劉翰林接過來,開口道:“謝謝。”他沒想到有一天校霸會給他送書包。生活總是這麼讓人意想不到啊。

    想到沈琴在,聞言不好意思讓祁承揹着她的書包,硬是從他肩膀上拔下來,自己背上了。

    沈琴看着祁承,不禁笑道:“這小夥子長得真是俊啊,哎呀,我們翰林的同學長得都這麼好看的嘛。”

    沈琴覺得今天太麻煩這兩位同學了,招呼着祁承和聞言去家裏喫趟飯,兩人百般推脫最後沒拗得過沈琴的熱情,只好去了。

    劉翰林家是個有些年頭的老小區了,雖然小區外觀有些舊,但是家裏面整整齊齊、乾乾淨淨。因爲擔心沈琴的身體,劉翰林讓她去休息會,自己來做飯。而沈琴非要自己下廚,說給大家嚐嚐自己的手藝。於是最後變成了沈琴、劉翰林掌勺,而聞言和祁承在一旁打下手。出乎聞言和劉翰林意料的是,祁承這個大少爺竟然沒有半點架子,陪着聞言坐在凳子上擇菜,而且擇得還很認真。

    家裏一向都是冷冷清清的,難得今天來了兩個客人,熱鬧了些,而且不管是祁承還是聞言,都是讓她看起來喜歡的孩子,沈琴的話也多了些。講到劉父身患重病,用光了家裏的積蓄之後,只好四處借錢,但最終人還是走了。人沒了,還欠下了一大堆的錢,母子倆相依爲命,不得不拼命工作賺錢,看向劉翰林的時候眼睛裏都是滿滿的愧疚:“是我們做父母的苦了你。”

    劉翰林拿起紙巾替她擦擦眼淚:“媽,沒有的事,都會好起來的。”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沈琴連點頭:“是是是,欸,讓兩位小同學看笑話了。”

    聞言安慰道:“沈阿姨,你看學委現在成績這麼好,不久後就能考上一所好大學,將來也會找份好工作,你得這麼想啊。”

    祁承歪頭看了看聞言,抿脣淡淡地笑了笑。安慰人的聞言讓他更喜歡了呢。

    劉翰林望着走遠的兩個人,若有所思。聞言其實並沒有像同學口中所說的那麼冷淡,祁承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他們都和看起來的不太一樣。

    那麼是不是有可能,他自己的生活,也沒有像看起來那麼糟糕呢。

    兩個人從劉翰林家裏出來,攔下一輛出租車,祁承報了聞言家的地址,對司機說:“先去這。”雖然他更想和聞言一起走回家,但劉翰林和聞言家兩個小區隔得太遠了,而且此時夜已經深了。

    到了家門口,聞言從祁承手上接過自己的書包,笑着開口:“今天謝謝祁大少爺屈尊替我背書包了。”

    祁承一臉傲嬌:“哼。”

    聞言拎起書包,掂了掂,覺得偏輕了。拉開拉鍊,嘆氣道:“祁承,你這個笨蛋。”裏面一本書也沒有。

    祁承尷尬地撓撓頭:“唉,不是…誰讓你說你在醫院,還讓我把書包帶過去,我一急什麼也沒想,就…”

    看着祁承,聞言忍不住嘲笑:“就直接拿了個空書包是吧。”

    第二天的聞言卻笑不出來了。因爲她昨晚的書包空空如也,自然是做不了作業的。物理老師李敏最討厭這種消極學習的學生,哪怕是年級第一也不行。她的作業不交,後果很嚴重。

    她站在講臺桌上:“聞言,全班只有你一個人作業沒交,怎麼,這次考了月考第一就滿意了?我告訴你們,我的作業不交,我的課你們也別想上,你給我出去罰站,去外面給我把作業補好了。”

    劉翰林昨天在值日前就已經把作業整理好放進書包了,所以他不像聞言那樣拿到的是一個空書包。他想站起來解釋一下,卻被聞言眼神示意,見她微微地搖了搖頭。

    聞言拿着作業和筆,走到教室外面,把書攤在窗臺上提筆作業。

    罰站,還是人生第一次呢。

    隔壁十班剛好是自修課,準備逃課去打籃球的祁承和許澤一走出教室門就看見站在走廊補作業的聞言。許澤很有眼力見地先溜去操場了。

    祁承笑意濃濃地走近聞言:“嘖嘖嘖,這是誰呢,在這罰站。”

    聞言用不着擡頭就知道這欠扁的聲音是來自誰,想想罰站這種事情是有些丟臉,便拿起作業本擋住了整張臉。

    祁承仗着身高優勢,看見聞言已經紅透的耳朵,覺得可愛極了,忍不住輕笑出聲。手一伸,把聞言擋着臉的手拉了下來。這才發現,不僅是耳朵,聞言整張臉也是紅紅的。

    聞言白了他一眼,故作鎮定,繼續轉回窗臺接着補作業,嘟囔道:“都怪你,害我寫不了作業。”

    祁承絲毫沒有愧疚之心,而是慵懶地靠着牆壁:“不就是罰站嘛,我陪你。”

    “這還差不多。”儘管是嫌棄的語氣,但嘴角還是忍不住上揚了些。

    教室裏偶爾傳來老師激動的講課聲,教室外的女孩低頭安靜地沉浸在題海中,一旁站立的少年看着女孩的目光專注而堅定。

    微風拂拂,一片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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