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駕上的毛心悠神情不安,扭捏地像個第一次登門的新媳婦兒。
“我有點緊張...”
開車的方文等待紅燈間把身體微側。
“景辰瞧見沒有?你這媽會七十二變,一會兒一個樣!”
本想尋個安撫,結果被他笑話,她不悅回敬:“嘶~你才妖怪!”
坐在後排的王阿姨抱着孩子,掩嘴而笑。
“你不是妖怪,是妖加怪!”他伸手便杵她的額,還記着仇呢!“不厲害嗎?你那兇、鬧、咬、撓的狠勁與冷酷,全是爲我量身打造,換個人就成小綿羊了!”
她置氣地撥開他的手,嘟囔道:“自己不守承諾,還挾私報復!”
“小人之心!”他翻個白眼,不肯認!“還緊張?多簡單!拿出你的潑辣,進門就耍橫,看誰敢不服?”
綠燈亮了,方文調侃着鬆了剎車。
聽見王阿姨憋不住的笑,毛心悠怪不好意思的。
“多討厭!”
“我是岳母欽點的女婿,再討厭你也得受着!是吧?王阿姨!”
王阿姨低頭跟寶寶笑言:“當時外婆看你爸穩重!沒想到,還挺逗的!”
“早說過隱藏極深,貨不對版!”毛心悠朝他拋抹白眼。“變回去!”
他望她眼,笑地可開心了。“人騙到手,沒功夫裝了!”
這時,她手機震動,是阿丁打來的。
“阿丁!嗯,好,先掛了!”她聽着電話那頭的報告,伸手拽拽方文。“先路邊停一下!”
方文沒多問,把汽車停在臨近璽園大門的路旁。
...
時值南方的梅雨季,空氣潮溼地能擰出水來。
太陽落山後又變了天,厚積的雲層,悶熱的體感,像憋着場暴雨。
方家父母一到點兒,便準時來到家門口,眼巴眼望地盯着東邊。
郭美玉胖胖的身體不經熱,額頭溢出細密的汗珠。
“今天方文怎麼回來晚了?”
“回來也沒用,還是白等一場!”方慶林雖說着喪氣的話,神情仍是萬分期盼。“都往家趕,大概堵車吧!”
她指指路邊停地滿滿當當的汽車。“這不人家都下班回家了!”
方慶林手一擺,在矮牆邊一蹲,點燃香菸抽起來。
“就不該聽臭小子胡扯!不讓打電話,也不讓去洛家,個把月了,天天兒的乾等!”
看樣子,一家三口是商討好了對策。
“煙越抽越多,戒多少年又拾掇起了!”她抱怨着嘆口氣。“我們找到人能有什麼用?兒子說的對!媳婦是跟他過日子的,連他都不要了,還會在乎我們嗎?就等吧!”
“他到底找沒找啊?跟個沒事兒人似的,該喫喫該喝喝,上班下班啥都沒耽誤!”
方慶林似乎對兒子很不滿。
“日子不要過啦?”她見黑車轉過彎來,便提醒。“老方,兒子回來了!”
他探身一望把煙熄滅,剩餘的半支菸不捨得扔,捋了捋又裝進煙盒。
方文把車停穩,下車,車門未關,等待迎來的父母一番查探。
如往常般,他們瞬間失落的籲口氣。
“看完了吧?回家!”
方慶林本就憋着氣,看正主兒沒事人般,何時才能盼到希望?
“方文!找不到人還回來幹嗎?上車!現在就去,再給我去找!”
父親的怒斥喚住他的腳步。
“幹嗎呀老方?”郭美玉平息老伴火氣。“先讓他先喫飯...”
“喫什麼喫?臭小子,說不讓我們操心,你有把握,人呢?一個月到了吧?我連個照片都沒見着!”方慶林將他扯回。“我不管,不許回家,回頭給我去找!”
方文一本正經,聲音也不小。
“爸講不講理?我哪天也沒閒着啊!她絕情絕義存心躲,該找的地兒都找了,哪兒哪兒都沒有,讓我怎麼辦?哦,找不到人就不許我回家!我現在不攔你了,不信自己去洛家,看能不能找到!”
“老方,兒子他不比你更急?!”郭美玉勸。
“他哪急了?哪裏有個急的樣兒?”
方慶林急,急地直跺腳。
誰知方文手臂一揮,轉身又往家走,邊走還邊刺激。
“乾脆,啥也別想甭找了,隨她去!就算她人回來我也不要了,直接給你們換一個,一個要嫌不夠,你們要幾個換幾個,一窩一窩的生,多簡單!”
方慶林的火呲呲往外冒,轉悠來轉悠去尋找着什麼。“聽...聽聽你的好兒子說的話!”
“老方,你找什麼?”
“今天,老子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他!教教他什麼是做人的規矩!”
方慶林撿起截不細的樹枝,氣沖沖地就追。
方文已走到屋門口,按着密碼鎖嘟囔:“從小到大光教規矩,不教自保!還手捱揍,捱打回來還挨你揍!”
“老方,他都多大了,你還打?”
郭美玉跟在後頭勸啊拉啊!
“你就知道護,起開!被你慣出個什麼玩意兒,那是人說出來的話嗎?!”
“老方,老方...!”
一家三口陸續回了家。
這時,就在大門旁靜靜停泊的一輛銀色小轎車降下車窗。
一前一後倆賊眼裏脊的男人拐着滿頭滿身的汗,向方家張望。
“奶奶的,真他媽熱!”
“誰說不是呢?掙這錢忒特麼不易,還不如在廠裏上班呢!”
天色漸暗,在二人討論時,毛心悠推着嬰兒車與王阿姨有說有笑走來,儼然一對兒婆媳溜娃。
“誒誒,狗子!”其中一人流着哈喇子撅嘴說:“前面那小少婦,模樣瞧不清,身材真不賴!”
“哪呢哪兒?”
“不那嗎?進了前面那家!有錢人家的媳婦兒,就是不一樣啊!”
另一人只瞧見進到花園中的背影,悻悻地說:“別看了,趕緊打電話報告!”
見沒了旁人,他們將汽車啓動,車窗升起,終於可享受空調的涼爽。“真舒坦!”
毛心悠進的是洛家的那棟別墅,本荒了的花園被方文找人修整過,不像太久沒人住的。
屋裏的阿丁開門,招呼道:“小姐!”
“嗯!”
她應着回頭一瞥,進了門。
毛心悠站在二樓窗臺遠望,約莫半小時過去了,銀色轎車還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