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叫秋麥,今年十七。”
“好,秋麥,去請廚娘來,就說是我要找她說話。”
秋麥領命去了。
主子再怎麼不得寵也是主子,主子叫,再驕橫的奴婢也不敢不去。
沒一會兒,廚娘就站在了夕扉園的院子裏,朝羽蘅行了個禮就自己站直了,板着個臉倒像是誰欠她的。
羽蘅把她打量一番,“姓什麼?來府裏多少年了?”
“奴婢姓孫,來府裏十年了。”
羽蘅點點頭,卻對芸娘吩咐了幾句話,然後自顧自喝起茶來。
孫大娘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見周圍幾個丫鬟都眼睜睜瞧着她,漸漸生出不耐煩來。
“三小姐有什麼話就快說了吧,一大家子的午飯都要做,大廚房裏還等着奴婢去安排呢!”
“孫大娘,不急,杜府離了你難道喫不成飯了?我且問你,剛纔我讓秋麥去換樣早飯,是你說換不了的?”
“是奴婢說的,早飯一共就那幾樣,三小姐要是想喫特別的,需得提前跟奴婢說,不然臨時要,奴婢做不出來。”
孫大娘語調雖然軟和了些,話裏的意思還是硬硬的。
羽蘅卻笑了,“那些鄉下丫頭喫不慣江陵口味的話也是你說的?”
“奴婢粗俗,說的話上不了檯面,比不得三小姐出身高貴,三小姐肯定不會跟奴婢一般見識的。”
羽蘅笑出了聲,向園子裏的丫鬟道,“瞧瞧,多會說的一張嘴啊,主子要換樣喫食奴婢不肯,奴婢編排主子卻要主子不計較。你說得我都好奇了,難道滿府裏的奴才都像你這樣?蘇姨娘當真這麼好.性兒就容着你們?”
孫大娘這纔有些慌了,卻還是梗着脖子,“奴婢,奴婢不是這個意思,三小姐可不能因爲位高就冤枉奴婢。”
“哼,你素日裏什麼樣子誰不知道?三小姐可沒有冤枉你!”羅氏跨進園子來也冷哼道,身後跟着芸娘,原來芸娘是去叫羅氏了。
“聽大伯母的話,原來孫大娘本就是個驕橫的。依我看,她不是個甘願做奴婢的,還是打發出去吧,祖父祖母也不見得就非要喫她做的飯。”
羅氏還沒開口,孫大娘先跳了起來,“我可不是聽你使喚的,我是走是留也不是你說了算的,咱們,咱們到老夫人面前去評評理!”
秋麥過來勸道,“小姐何必跟這老婆子一般見識,她是老糊塗了的。爲了兩句口角鬧到老夫人面前,小姐也佔不到什麼便宜。”
“哦?你的意思我應該不理會?你們這幾個呢,也覺得秋麥說的對?”
剩下的四個丫鬟裏,有三個點了頭認同秋麥,只有一個輕聲說,“奴婢只知道聽小姐的話做事,不敢教小姐該不該做什麼。”
秋麥臉上猛一變色,羽蘅點頭道,“既然這樣,你們就跟着一起去吧。”
……
巖松堂裏,羅氏已經傳了信兒來說要發賣下人,杜老夫人聽得是羽蘅和下人起了衝突,不由厭煩道,“這纔回來幾日,天天都不安生,鬧得家宅不寧的,真是喪門星!”
等見了人,更是直接道,“羽蘅,你畢竟剛回來,孫氏不知道你的口味也是有的,有什麼誤會說開了就行,何必鬧成這樣,叫別人笑話我們杜府容不下人?”
孫大娘一聽這口氣,更加有恃無恐,伏在地上哭起來,“奴婢進府十餘年,一直小心謹慎,今日不過說錯了一句話就要被髮賣,求三小姐大人有大量別和奴婢計較。”
羅氏心中冷笑,是啊,你不過是說錯一句話,是主子小心眼要計較,這是上趕着給老夫人遞話頭呢。
羽蘅聽孫大娘顛倒黑白,卻一點也不着急,鎮定道,“孫大娘,先留着眼淚吧,等會要哭小心哭不出來了。祖母以爲我真是爲了這個纔要發賣她的?我知道家裏的下人都暗地裏瞧不起我,我要真爲這個生氣,早就氣死了。我鬧到祖母面前來,是覺得孫大娘手腳不乾淨。”
這下孫大娘一蹦三尺高,“三小姐!你好歹也是杜府的小姐,現在可不是鄉里的野丫頭了,怎麼能血口噴人!我哪裏手腳不乾淨了?!”
孫大娘就差直接指着鼻子罵了,羽蘅卻一點也不生氣。
“祖母請看,孫大娘頭上簪的玉釵,手上戴的戒指,就連身上穿的衣服,都和其他下人大不同,我這兩日也算見過祖母身邊的紅玉、大伯母身邊的鄭媽媽,都不如她一個廚娘,難道祖母身邊的人都不如廚娘體面了?還是祖母真就愛喫她做的飯到了這個地步?”
孫大娘原本氣得通紅的臉一下子血色褪盡,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