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李安然楚懷進 >第一百二十四章 狗都不願住
    二人走出了房間,站在院裏,魏安然開口,“四叔,現在可以跟我說一下他是什麼來頭了吧?你上次回家借銀子也是因爲他?”

    楚懷行臉色暗了暗,“然兒,他原來是咱們府上給我安排的教書先生,後來老夫人嫌他教得不好,就辭了他,換了別人。根本不是這樣的,後來的那些哪個不是沽名釣譽,濫竽充數的,只有他纔是真的有才學的。”

    “老先生孤身一人嗎?”

    “連媳婦都沒娶過,更別說兒女了,實實在在的孤身一人。”

    “那你跟他學了幾年?”

    “得有十年了吧。起初我在他這裏喫住,跟他學習,後來他年邁,我就邊照顧他邊跟他學。我這個老師可是有真才實學的,祖上曾出過太子太傅,給太子當過老師,更別說給我了。只是後來家道中落,才淪落至此。”

    魏安然算是聽明白了。

    這一切還是得從楚老夫人說起,她擔心庶子被教養得好,出了風頭,就把好的教書先生給辭了,還在楚老太爺面前說楚四爺的壞話。

    後來安排的教書先生只奔着一個目的,就是不教書。

    如此荒廢,楚四爺不幹了,就找到了原來的教書先生樊先生家,跟着他讀書。

    再後來,連家都不回,喫住都與樊先生一起了。

    魏安然環顧四周,問了一句:“四叔,你住哪兒?”

    “對面。”

    魏安然擡腳就往對面走去。

    楚懷行臉都白了,攔在她面前,嘴裏說着:“別去,別去,那裏亂糟糟的,比狗窩好不了多少,你去那兒做什麼?”

    魏安然錯身躲過他,忽略他的話,徑直往屋裏走去。

    楚懷行也不好扯着她不讓她進,見人都進了屋,也放棄了阻攔,跟着進去了。

    只是這一進去才追悔不已,這……這哪裏是比狗窩好不了多少,分明連狗窩都不如,他這張老臉可是丟盡了。

    一扇小窗可憐的透進些光線,昏暗的房裏,亂糟糟的堆滿了東西。書籍散落一地,桌子邊上的碗裏,還有不知什麼時候剩下的飯,已經長了一層白毛,讓人作嘔。

    衣服就隨意堆在牀腳,一牀破被還維持着起牀時的樣子……

    魏安然扶額,強忍着心中升騰的怒氣,一字一頓的說。

    “四叔,你就住這?”

    “嗯……對……我就住這,還好吧……”楚四爺看着魏安然的表情,權衡了說話的語氣,生怕惹她不快一針紮下來。

    “你這地方,狗都不願住。”

    魏安然還是沒忍住,說出了口。

    楚四爺急了,“別胡說,我住得挺好的。”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把自己給罵了,見魏安然面色不虞,只好小聲嘟嘟囔囔給自己開解。

    魏安然嘆了口氣,“四叔,難道你要在這裏住一輩子嗎?”

    “誰說的,誰要在這裏住一輩子啊,我可是要進京趕考的。不過要等我老師的身體好了纔行,不然沒人照顧他。”

    “倒是個好志向,不過四叔你行嗎?”

    楚懷行一聽這話,急了,“臭丫頭,你說話可小心點,我可是很有才學的,這房間亂也只是佐證我學習有多廢寢忘食。我老師都說了,要是我去考,肯定能中進士以上。”

    魏安然覺得他自我證明的樣子很有趣,甚至笑出了聲,問他:“萬一沒考上呢?”

    “那我就讓你騎我身上,還給你汪汪叫兩聲,怎麼樣?”楚懷行被激起鬥志,怒氣衝衝地說。

    “這可是你自己保證的。”

    魏安然伸出小指,“敢跟我做約定我纔信,不然就是你吹牛皮。”

    “你這丫頭,真是……”

    楚懷行剛嫌棄的看她一眼,魏安然冰冷的眼神就看了過來,他心裏那根弦繃緊了。

    “約就約,誰怕誰啊!”

    楚懷行跟她用這種略顯幼稚的方式起了誓。

    魏安然揉了揉被他大力勾住的小指,從懷裏掏出五百兩銀票。

    “四叔,等我把樊先生治好了,你就拿着這錢帶着他進京趕考吧。我期待你考上進士或中了狀元,好打楚家人的臉。”

    楚懷行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他向來我行我素,沒想說給自己解釋過什麼,也沒想過有人會站在自己這邊。

    他笨嘴拙舌,學不會討好賣乖,這些年,在楚家的待遇甚至不如一個下人,誰都能啐一口。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連打帶罵,從沒有過關心。

    誰知如今出來個侄女,說期待他!

    他這心裏,又酸又軟,要不是顧忌着大男人的自尊,他怕是要當着小侄女的面哭出來。

    “然兒,我……”

    “如何?難道你現在就怕了?”

    “沒有……你……我……哎!”楚懷行懊惱非常,自己這長笨嘴,一着急什麼話也說不清楚,縱是肚子裏有千言萬語,也沒法說出口。

    魏安然淺笑一下,說:“四叔,人站得高了,纔會覺得周圍都是好人。就算是爲名爲利來的,也只會敬你、捧你,沒人敢忽略你。”

    楚懷行作爲楚府四爺,混成今天這個樣子,這顆心早就蒙了塵,他爲了錢,去街上乞討都做過,被人打罵都是家常便飯,早就不是單純的哄兩句就屁顛屁顛貼上去的毛頭小子了。

    只是每每夢迴,想起記憶裏模糊的母親的樣子,雖然只有兩年,但母親的話似乎迴盪在耳邊,“……我的阿行以後是要讀書做大官的,騎高頭大馬好不好?”

    他哪裏懂什麼大官,只知道父親那時候常讓他騎在身上,陪他一起玩。

    他興奮地應下,“阿行長大要做大官,帶着孃親一起騎大馬!”

    稚子童言,他落魄如斯,最愛他的母親早就香消玉殞,陪他騎馬的父親也不再是甘心伏在小兒身下的慈父了。

    他嘆了口氣,問:“然兒,楚家人都對我避之不及,爲什麼你願意幫我這麼多?”

    魏安然笑了,“因爲你是我四叔啊。”

    上輩子,在她落魄時,唯一向她伸出手的楚家人就是她的四叔,所以這輩子,她也要如此對他。

    楚懷進的眼紅了一圈,強忍着不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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