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幼錦衣玉食,沒有經歷過風浪波瀾,這卻算是頭一遭了。
小時候母親教導他,這世上,男女情愛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沒必要爲了這些放棄他的地位和前程。
然而真的經歷過後,他才覺得,母親的教導似乎是錯的。
即使他位極人臣,榮華富貴,身邊沒有那個人,這一切就都沒有意義。
“我今日告訴你這件事,不是讓你有壓力的,只是想告訴你,我納楚安萱,並非真心。”
魏安然又給他斟了杯酒,沒有理他這茬,只說:“我母親走的時候,沒幾個人來送她,你們能來,我很感激。”
成文晗盯着她的動作,心裏暗暗想着,也不知道她一腔的柔情蜜意會便宜了哪個男人。
“我與楚安萱有仇,便不說些你好好待她的冠冕堂皇的話了,你自己想怎麼對她,她能過什麼樣的日子,都是她自己的命數。”
魏安然舉起酒杯,朝他敬了一下,“人生苦短,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沉溺於過去於事無補,且往前看吧。成文晗,這杯敬你。”
“也敬你!”成文晗端起酒杯,朝她回敬,然後一口飲盡。
他們之間,有些話不用說的很明白,魏安然與他的緣分,到底是盡了。
他這般不顧禮節前來拜訪,本就是想求個朋友的身份,能陪在她身邊就已經足夠。
魏安然也允了!
一大幸事!
成文晗笑着問:“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我打算開……”
“魏安然!你給老子滾出來!”
魏安然嚇得噤了聲,這熟悉的聲音……
她擡頭往外看,就看見院門口,竹虛一臉怒意地瞪着她,鬍子都翹了起來。
他身後還站着一個人,長身玉立,半張臉隱在暗處。
魏安然端着酒杯的手晃了一下。
——
魏安然忙起身出去迎接,“師傅,您老人家用過膳沒,怎麼這麼大火氣?”
“我怎麼這麼大火氣?”
竹虛看着這丫頭一副諂媚模樣,恨不得掐死她,“三分三也敢當藥用,你這是拿那小子當試藥小童了?我教你的東西全忘乾淨了?”
魏安然:“……”
“還有,一個姑娘家家的,還想出去拋頭露臉的開醫館當坐堂郎中嗎,是魏家留下的錢不夠你花的,不夠來找我要,我給,不行還有夜非辰,他有錢。”
成文晗愣了一下,原來她想開醫館。
竹虛越說越氣,手指點在魏安然的腦門上,戳了兩下。
“我這是倒了什麼大黴,碰上你這麼個徒弟,還要我這個堂堂太醫院院首,享譽天下的神醫給你的小醫館坐診,真是笑掉大牙,你師父我不要面子的嗎?”
“享譽天下的神醫,怎麼不給王爺解毒呢?”魏安然低頭嘟囔。
“你說什麼?”
竹虛氣得跳腳,“我上輩子殺人放火,這輩子才遇上了你,成了你師父吧。我怎麼會教出你這麼個沒良心的徒弟來……”
竹虛被她臉上的一本正經給唬住了,“多少?”
“至少一萬兩。”
“切,才一萬兩。”
魏安然緩緩道:“那你知道我未來會開多少間鋪子嗎?”
“多少?”
“南北各地都要開全,至少百間。”
竹虛被她的口氣下了一跳,腦子裏飛快的轉着。
一個鋪子一年一萬兩,百間就是百萬兩,這銀子來的很輕易啊!
魏安然換了個爲難的語氣,“既然師傅這麼不願意,徒兒也不強求了,想必以王爺的面子,太醫院還有其他的人能請的動,王爺,對不對?”
夜非辰本來站在後面充滿閒情的看着師徒二人鬥嘴,結果這戲演到他頭上了,只好充滿同情的看了竹虛一眼,說:“確實,本王與太醫院的張太醫和劉太醫都很相熟。”
“你熟個屁!”
竹虛氣的吹鬍子瞪眼,“真是不肖子孫,這種好事還想着往外面送,你師父這麼大個人看不見嗎,還有你,夜非辰,別以爲老子看不見你站在後面笑眯眯的模樣,也是個一肚子壞水的。得,這事就這麼說定了,不就是一月去兩個時辰嗎,我去。我怎麼瞧着屋裏還有人,倒像個熟人模樣,過去看看去。”
魏安然被他這反應搞得哭笑不得,師傅這脾氣真是一點也沒變,還是臉皮厚如城牆。
夜非辰等竹虛走過去,才走到魏安然身邊,低聲問,“你這一百多家醫館得開到什麼時候,不會等竹虛七老八十了纔開起來吧?”
他微微低頭,呼氣打在魏安然的耳朵上,讓她紅了臉。
“就你聰明!”
她看了眼夜非辰,然後轉身就走,不過剛走出一步,又想起他的眼睛,忙回過身看他,問:“你現在能看清了嗎?”
夜非辰淡淡地說:“我的眼睛也是這幾日纔出了毛病,時好時壞,如今能看得清。”
“那你……小心一點。”
說完,她覺得自己的臉又要燒起來了,她忙轉過身,對自己說:魏安然,你有點出息行不行!
——
原本冷清的偏廳,因爲這二人的到來,瞬間熱鬧起來。
楚懷行聽說了前面發生的事,及忙換了衣服趕過來。
楊嬤嬤命下面的人多添了兩副碗筷,又讓廚房添了兩道菜,夜非辰因爲他的身份,自然落在了主坐。
成文晗從注意到門口這二人時,心就沉了下來,又見了竹虛和魏安然相處的方式,心頓時涼了。
無論是他外祖家還是他父親,都受了榮王不少好處,是板上釘釘的榮王一派,而魏安然竟然和定王、竹虛太醫這麼相熟,話裏話外這關係還十分不一般。
夜非辰進門看見坐着的是成文晗,心裏也吃了一驚,只是面上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竹虛卻是藏不住事的,他誰的面子也不給,直來直去地問:“成文晗,怎麼是你?你和我徒兒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