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然看着他的眼睛,心中升騰起一股名爲希冀的火焰。
她眼神滾燙,看得夜非辰移開了目光。
魏安然眉眼彎彎,輕快地移開了眼。
她沒看錯,剛纔夜非辰看她的眼神中,有種名爲溫柔的情緒。
“他想見我,我也挺想見他的,能有那麼多心思來考慮事的人,到底長了幾個腦袋?”
夜非辰被她逗得輕笑一聲。
魏安然看見他笑了,自己心裏也覺得甜滋滋的,她走到夜非辰對面,在石凳上坐了下來,也擡頭欣賞了一下月色。
“對了,先前我與吳郎中閒聊時,他告訴我,戎蠻那邊的毒術很厲害,無論是用毒解毒都是頂尖,要是我能不去漠北和親,非要去一趟西南纔行!”
夜非辰心裏一驚。
“你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往那山溝裏跑什麼,毒蟲毒草的,別把你小命給丟了!”
“我纔不想困在這上京城裏,整日都是什麼富貴功名,多麼無趣。還不如多出去走走轉轉,無論是山間美景,還是人間煉獄,總要走一遭才能知道,如此,這輩子纔算不白活!”
“那你這是打着給我治病的旗號,去遊山玩水去了?”
“那又怎樣?難道你定王殿下有資格阻止我嗎?如今我在京城的名聲不好聽,尋常人家都不會娶我,還不如去戎蠻的山溝裏找找,以我的聰明程度,騙個書生應該沒問題吧。”
“一派胡言!”
夜非辰忍得青筋暴起,還是強壓着怒火,一字一句道:“時候不早了,趕緊睡覺去,明兒一早跟我下山!”
“夜非辰,你還沒施針呢!”
“一日不施,死不了的!”
夜非辰拂袖離去。
魏安然看着他的身影淡入夜色,斂去了面上的笑意,只剩下沉靜。
——
第二日一早。
魏安然坐在馬車裏,跟着定王儀駕回京時,她被封爲縣主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楚家大房。
秦氏在房裏走來走去,恁是房裏放了四盆冰,也只覺得心口燥熱不堪。
“哎呀,你說這好好地,怎麼就給她封了縣主呢!”
秦氏起初聽了這個消息還沒放在心上,直到聽兒媳唐氏解釋了,才慌亂起來。
“這縣主,果真是隻有親王的女兒才能封?哎呦呦,這可真不得了了,安然這下真的要去漠北和親了……”
唐氏嘆了口氣,“看宮裏這個做法,恐怕是跑不了了,只是這好端端的,怎麼偏偏攤上了她?”
楚安曼心裏一動,“母親,莫非是與魏家有關?”
秦氏又怎麼知道這些東西,一頭霧水的看着大女兒。
楚安潔坐在一邊拿帕子抹淚,“我聽說,漠北寒苦,那裏的人沒什麼教養,都是嗜血食肉的,安然若是嫁過去,怕是……母親,女兒實在放心不下她,我們是姐妹一場,求母親準了,我去看看三妹妹。”
“對,一起去!”
秦氏應和一聲,拍桌站了起來,面上糾結一番,又坐了下去,“那個,我突然想起來老夫人那邊還得我去伺候,還是你們三人去吧,也算是代表咱們大房去了。”
“好。”楚安曼爽快的應下,“大嫂,二妹,咱們走吧。”
秦氏送走了三人,收拾收拾便往東鶴居走去。
偌大的東鶴居如今只有老夫人一人住着,老太爺新納了妾室,正稀罕着,每日與那小妾待在一塊,只傍晚纔過來瞧她一眼,比點卯還準時。
今日日頭毒辣,下人們早就偷閒躲起來了,院子裏一個人也沒有。
秦氏走到門前,就聽見屋裏有人說話,站在門外仔細聽了聽,竟是劉姨娘的聲音。
她心裏咯噔一下。
那女人什麼時候進的府,她怎麼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老夫人,您聽說了沒,那賤人被封了縣主,看樣子馬上就要嫁到那漠北去了,真真是報應不爽啊!”
“呵,她最好死在半路,客死異鄉,纔是最大的報應。”
“您別擔心,她這一趟,定是受盡折磨的。漠北多遠啊,聽說還要穿過沙漠才能到呢,等到了突厥,就只剩半條命了。聽說那突厥人,個個跟野獸一樣,哪懂什麼禮數,都是未開化的蠻子,哪懂什麼憐香惜玉的道理。而且突厥那邊向來是一個女人輪流睡的,哪管你是什麼身份,爺老子和弟兄們照睡不誤。”
“哈哈哈,真真是報應不爽,往死裏糟蹋她,讓她陷害我兒!”
“老夫人,這魏安然往漠北一嫁,她手裏的魏家家產可是帶不走的,那些個宅子,莊子,還有鋪子錢財,按理說都該孝敬您纔是。如今她娘死了,三爺被流放了,這世上跟她最親的,不還是您和老太爺嗎。我知道夫人心善,不想和小輩算計這些,只是您若不要,那些東西恐怕會落到老四那個畜生手裏了,他一個被趕出楚家的庶子,和三丫頭楚家嫡女之間,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您可莫要大度啊!”
“我倒是想要,可如今那小賤人翅膀多硬,她怎麼肯給的。那些東西,保不齊還是要落到那個野種口袋裏。”
“老夫人,您可不能這麼想!那野種得了個探花郎的名頭,又入了翰林,若是再得了魏家幾世的家產,那豈不是得咱們仰頭看他了。老夫人,他是被咱們趕出府去的一條狗,您甘心把錢都送給他,讓他以後來反咬咱們一口嗎!”
“那你倒是說說,有什麼法子能……”
秦氏在門外聽得目瞪口呆,這兩個女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劉氏一個姨娘,都敢算計起三丫頭來了,是不是嫌命長?
她到底知不知道三丫頭如今是什麼身份啊!
人家現在是縣主!
親王的女兒!
她手裏的魏家家產,那是魏家人的,皇帝會眼睜睜的看着那些東西進了他們楚家人口袋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