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佬非說我嬌弱 >第5章 第5章
    因爲發起了高燒,所以迷迷糊糊之間,只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櫛名琥珀裹着被子在牀上艱難地喘着氣,胸口緩慢起伏,每一口吐息都像火炭一樣灼燙。

    最後不確定是睡着了還是昏過去,總之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酒店光潔的天花板,紗制的窗簾裏漏下白日的一縷光。

    他擡起右手,盯着手背上的三道令咒看了會兒,隨即閉上眼睛,縮到被窩更深處去。

    蜷着身子又半夢半醒消磨掉幾個小時,直到睡意全無,才慢吞吞撐着身子坐起來,啞着嗓子叫了一聲。

    “齊格飛。”

    金色靈子匯聚成從者的身形,不需言語便走上前來,略顯笨拙地服侍倚靠在牀頭上的御主換衣服。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櫛名琥珀正虛着眼神發呆,突然聽到窗戶外面傳來了清晰的“噼啪噼啪”聲。

    似乎有什麼鳥雀昏了頭,正奮力地撞擊玻璃,以期引起屋內人的注意。

    水銀般的液體聞聲而動,沿着窗框飛快地滲透出去。確定沒有危險之後,它靈巧地扳動拉手,將窗戶撬開一條縫隙,將外面的“鳥兒”放了進來。

    是一隻形狀介於蝙蝠和燕子之間的異形使魔,背上長着三對無羽的肉翅,蜷縮在腹部下方的鉤爪緊握着什麼東西。

    它在屋內歪斜着盤旋一圈,顯然累得不輕。把長途跋涉運送的物件丟向櫛名琥珀牀鋪上以後,就“啪”地一聲消散了,炸出一朵小小的紫色煙花。

    月靈髓液猛地伸長,在使魔快遞落到牀上的前一瞬間及時接住,分化出七八根小小的觸手拆開外殼,把內裏團成一團的信件高高舉到了主人眼前。

    櫛名琥珀正坐在牀邊,費力地試圖把穿了白襪的腳踩進從者手中託着的皮鞋裏去。

    然而纖細的腳腕被後者鬆鬆固定着,卻又因爲青年技巧生疏,給出的角度總是不對,連發力都成了艱難的事。

    他像只被總也抓不住的激光燈紅點撩撥得想要發怒的貓一樣,那股氣憤卻又總落不到實處去。在瞥見半跪着的從者臉上切實的困擾表情之後,連同這股心煩意亂都變成了闇火,最終不知如何發泄,只是讓精巧的眉頭高高挑起,一點點皺了起來。

    最終在瞥見那信件的封面之後被遽然引爆,擡起腳來負氣地把鞋子踢出去,仰面倒回了牀上。

    齊格飛依舊維持着半跪的姿勢,一側肩頭上擱着他露出光/裸腳踝的小腿,神情在困擾之餘更多的是包容。

    “不穿了嗎?”

    閉着眼睛躺在牀上的櫛名琥珀胸口起伏,沒有回話。從者瞥向那封被月靈髓液丟下的信,探手撿起來,看着封面上的日文。

    “從橫濱寄往時鐘塔的信,收件人是您的名字。看來是我們剛剛動身就送達了,所以被您的師長派遣使魔轉送了過來……真是曲折。”

    牀上的御主依舊沒有反應。他的目光移向信封左上方的寄信人,低聲讀了出來。

    “‘織田作之助’——是您在日本的朋友嗎?”

    在沉默半晌之後,仰躺的櫛名琥珀終於側過身來,把腳從從者肩上收了回去。

    “……別故作聰明。”他啞着嗓子說,“我不知道可妮莉婭都教了你些什麼,但我討厭這些。既然是使魔,那隻要強力就足夠了,別說逾矩的話。”

    劍士綠松石般的碧色瞳孔黯了黯,但依然平靜地直視着他。

    “但我答應了會照顧好您。”

    對方回話的語氣不疾不徐,連一絲多餘的情感波動也無,充滿了見慣世事的成年人特有的沉穩包容感。

    被襯托得像是小孩子亂髮脾氣的櫛名琥珀沉默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自己從牀上爬了起來。

    他絲毫沒察覺自己還苦大仇深地沉着臉,朝着從者伸出手來。

    “信。”

    後者腮邊的肌肉細微地顫了顫,但最終還是維持着一派平靜神色,把已經展平的信紙遞了過去。

    櫛名琥珀毫無所覺,一手攥着牀單,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只是在十二歲離開日本時,恰巧見過一面的傢伙而已……說到底,爲什麼對我這麼執着?”

    捕捉到關鍵詞的齊格飛有些訝然地挑眉:“你們聯繫了四年嗎?”

    真看不出,完全脫離人羣的自閉御主也會有這樣的密切聯繫者——

    櫛名琥珀否認:“不。一直都是他單方面給我寄信,我從沒回過。”

    “……”從者瞭然地點頭,剛剛升起的一絲驚奇煙消雲散,“這樣啊。”

    他想了想,接着補充道,“這樣還一直堅持了四年,真是了不起。”

    放了別人四年鴿子的某人嫺熟地拆開信封,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內容,把信紙翻到背面瞧瞧,接着開始雙目無神地發呆。

    剛剛撫平的眉頭又皺起來,嘴脣微微抿着,有些掙扎的樣子。

    齊格飛問:“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櫛名琥珀搖了搖頭,沒有吭聲。

    信的內容倒是沒什麼問題,依舊還是老樣子。

    無非是問他過得好不好,在異國他鄉習慣不習慣,需不需要什麼幫助,然後簡單描述一下自己最近過得怎麼樣,收養的哪個孩子又鬧出了什麼樣的事,寫的小說在某本雜誌上發表了,諸如此類絮絮叨叨的家常話。

    這個人彷彿已經很習慣他不會回信,也篤定他必然會看的樣子,從來不問什麼多餘的問題。

    四年下來,這些信已經變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但問題就在於,他現在已經回到了日本。

    他想要確認安娜的生活狀況,並不確定自己會在這裏停留多久。不知情的對方如果依舊往時鐘塔寄信,一封兩封,或許老師還會幫忙轉發,但一旦累積得多了,絕對會被無視的吧。

    櫛名琥珀回想起先前那隻鳥形使魔砰地一聲炸成煙花的場面,更加沉默了。

    他彷彿看見肯尼斯一臉不耐地站在他面前,臉上寫着四個大字“沒有下次”。

    ……怎麼辦。

    手裏的信封皺巴巴的,露出的一角用略顯凌亂的字體寫着寄件人的地址。

    要聯繫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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