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君揚年紀小，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而霍君譽這些天跟爸爸媽媽一樣心事重重。
他第一次上課走神，沒有回答上老師的問題，被幾個搗蛋鬼嘻嘻哈哈嘲笑了一番。
他想問一問爸媽，小柚子到底在哪裏，但看見他們難看的臉色，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媽媽每次跟雨晴阿姨打電話都會掉眼淚，而爸爸坐立不安，方寒叔叔總是急匆匆的來，又急匆匆跑出去。
就連岑姑姑也長吁短嘆，做的飯都沒以前那麼好吃了。
霍君譽悄悄走進書房——他有自己的小書房，這是他獨立的空間。他拉開寫字桌的抽屜，深處有一張他抱着小柚子的照片。
那是小柚子一歲生日時拍的。
小女生剛剛會站會走，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但又因爲走不穩，隨時都能摔跤，於是她在前面跌跌撞撞的走，霍君譽就緊緊跟在身後保護她。
花園裏有小石子，陸小柚一不小心，腳下一滑，霍君譽趕忙衝出去，在她摔倒之前先躺在地上，然後小姑娘穩穩落進他懷中。
陸小柚以爲哥哥在跟她玩，笑的十分開心。
霍君譽卻擦傷手臂。
不過看到她笑的那麼歡，他也情不自禁的笑起來。
攝影師就是在這時候抓拍到這張照片的。
霍君譽記得，那個傍晚特別美，霞光鋪滿整個天空，大團大團的雲朵被染成了金色粉色。陸家門前有條安靜的私家路，他牽着小柚子的手站在那條路的盡頭，看着天空和雲朵，一陣暖風吹來，櫻花瓣撲簌簌的落在他們身上。
小柚子穿着粉色蓬蓬紗裙，精緻的好似真正的公主。
霍君譽蹲下來，捏捏她嬰兒肥的小嫩臉，笑着問她：“等明年你過生日，哥哥帶你去南洋捉螢火蟲，好不好？”
小柚子不知道南洋在哪，但聽到螢火蟲，便拍着小手，興奮的手舞足蹈。
……
霍君譽嘆口氣，把照片放回去，上面還壓了兩本書。
“哥，哥！”外面響起霍君揚咚咚的敲門聲。
“進來。”
“哥哥，不好啦！”小君揚喘的上氣不接下氣。
霍君譽皺皺眉頭，小大人似的淡定無比。
“什麼事慌成這樣？爸爸不是教過我們嗎，發生天大的事，也不能慌張，要慢慢說！”
霍君揚嚥了咽口水，艱難開口：“我聽到爸爸媽媽說……小柚子，死了。”
霍君譽只感覺到耳朵裏嗡的一聲。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他印象十分模糊了，只依稀記得那段時間，耳邊全是哭聲，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小柚子單純稚嫩的臉龐。
慢慢長大後他才弄清楚那件事，陸小柚被綁架，真的是熟人作案。
有的親戚看不慣陸離山發了財，妒忌他過得比他們好，就暗中聯繫了他以前的仇家，一起綁架了他的女兒。
一開始這羣人只是爲了敲一筆錢而已。
但那些仇家都是亡命之徒，他們不是衝着錢去，而是爲了讓陸離山難過。
於是他們想撕票，親戚害怕把事情鬧大，帶着陸小柚連夜坐船逃走，想去另外一個城市避避風頭，沒想到海上刮颱風，那條小客輪搖搖欲墜一陣子後翻在海中央，船上五十幾個人，倖存者只有五人……
只是小柚子，再也回不來了。
有時霍君譽會在放學之後一個人跑到海邊，坐在沙灘上，看着一望無際的海面，想着小柚子是不是真的沉睡在海里。
他看過美人魚的故事，所以小柚子會不會被海中的國王撿到，也變成了人魚公主？
霍君譽笑了笑，接着嘴角垂下來，稚嫩的臉上掠過一抹悲傷。
他還想着明年小柚子過生日時帶她去南洋的，可她怎麼一個人睡到海底去了呢？
她會冷嗎，會怕嗎？
還會不會記得他這個哥哥？
霍君譽低下頭，晶瑩的淚珠順着臉頰落下來，被風一吹，飄散在空氣中。
……
很多年過去，當年那個在海邊的小男孩長成了男人，只是看海的習慣還是沒有變。
“少爺，時候不早了，趕緊回去吧。”
霍君譽一怔，擡眼看看方寒，又不捨的看了一眼海上夕陽，這才起身慢吞吞的跟着他往回走。
他走在方寒身後，看到他的背影。印象中的寒叔體格矯健身手敏捷，真是歲月不饒人，如今他直挺的脊背，也微微有些駝了。
“寒叔，其實我還沒看夠……”霍君譽一邊走一邊踢着小石子，“你幹嘛這麼着急讓我回去？”
“先生太太都回家了，全家人等你喫飯！”方寒無奈的笑笑，“你這孩子，玩兒心太重！”
霍君譽聳聳肩，又問他：“寒叔，你相信有美人魚嗎？”
“什麼美人魚？”
“童話裏有人魚公主，她救了王子，後來爲了變成人類，拿聲音跟巫婆交換，然後就……”
“我的少爺！”方寒皺皺眉頭，“你也不小了，今年都二十六了，怎麼還有這種奇奇怪怪的想法？你爸爸二十六的時候，都要掌管霍氏大權了！”
霍君譽衝他後背做鬼臉吐舌頭。
正想悄悄溜走，被眼疾手快的方寒一把抓了回來！
“少爺，你就別給我添亂了！趕緊回去，先生太太都等着呢！”
霍君譽無奈，眼見周圍都是保鏢，自己佔不到任何便宜，只能乖乖上車。
一回家，就見沙發上玩遊戲的霍君揚衝他使眼色。
霍知行和姜燦面色嚴肅，整個家裏像是被低氣壓籠罩着。
霍君譽扯了扯衣領，長舒一口氣。
“你還知道回來啊？”霍知行先發話。
霍君譽有點懵，不是你們讓方寒把我拽回來的？
“你給我解釋解釋，這什麼東西！”
霍知行猛地一拍桌子，霍君揚手中游戲機差點掉了。
霍君譽看了看桌上亮起的ipad，一條娛樂新聞很醒目——
烏鴉要變鳳凰？十八線小嫩模與霍氏大公子深夜被拍！
霍君譽勾勾脣，露出一抹不羈的痞笑。
“這女的我根本不認識，是上回御風傳媒年會，她……”
“你還狡辯？”霍知行沉下臉，嚴肅問他：“這是今年的第幾次了？每次你都換個人，還真想當個紈絝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