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冷靜下來的霍君揚，在跟陸苒相處的過程中，已然找不回曾經的感覺。
都說經歷過生死的人等於脫胎換骨。
陸苒確實脫胎換骨了，卻變得更不像從前的她。
霍君揚有些迷惑。
曾經那個單純、善良甚至有些膽怯的陸苒，真的已經消失不見了嗎？真的隨着程素月的跳崖，也一起跳下懸崖粉身碎骨了嗎？
現在每當霍君揚要拿起畫筆的時候，陸苒都會冷冷盯着他看，直到他把畫筆放下，把遊戲退出。
然後她會給他拿一些書來看。
諸如企業管理，金融經濟，甚至還有什麼厚黑學。
她還會耳提面命的叮囑他：“你跟你大哥已經差了很多了，所以你要加倍努力才能追回來！”
霍君揚一看那些書就犯頭疼。
以至於漸漸產生了恐懼心理，連夢中都是陸苒反反覆覆的那些話——
“君揚，別以爲畫畫和遊戲能給你帶來成功，你不可能靠這些成功的！”
“如果這些事真的那麼好，爲什麼你哥不做？爲什麼我姐不做？”
“霍君揚，你怎麼什麼都不會？！你不是答應過我，以後什麼都聽我的嗎！”
“我是在幫你……你太不上進了，我只能用這種方法激勵你！君揚，你爸媽對你哥嚴格要求，對你卻放縱，最後把霍氏交到你哥手裏，你覺得這公平嗎？”
有時霍君揚驚叫着從夢中醒來，後背都是冷汗。
*
在裴念又一次把新研製的湯羹煮壞了的時候，霍靖南提前從家裏偷偷溜了出來。
今天是週末，裴念肯定要去陪着姜綿綿，於是就打電話給霍君譽。
沒想到霍君譽一叫就出來。
正是午飯時間，霍靖南就把他帶到牛肉麪館。麪館大叔疑惑的看着兩個大男人問道：“你小子，怎麼今天換人了？”
霍靖南嘿嘿直笑。
“今天牛肉沒了，只剩面！”
“啊？”
話音剛落，大叔就端上來兩碗清湯麪。
霍靖南嘆口氣，怎麼裴念不在，自己連在麪館的地位都降了呢？
霍君譽倒是給啥喫啥，端起碗來呲溜呲溜往嘴裏扒拉。
“哎，”霍靖南碰碰他，“念念……真去你家了？”
“沒有。”霍君譽看他一眼，“陪綿綿產檢去了。”
“什麼？”霍靖南驚訝，“這事兒不該你去？”
霍君譽臉一沉，“現在我媳婦兒只要念念陪，讓我自己在家休息，你說怎麼辦？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就不能管管？！”
“呃……”
霍靖南乾笑兩下，轉移話題，“那什麼，咱們難得有時間，把揚揚也叫出來，咱們出去玩？”
“揚揚沒空。”
“怎麼了？”
霍君譽臉色變了變。
“他最近……身體不太好。”
“發生什麼事了？”
“揚揚總做噩夢，睡不好覺，”霍君譽沉聲道，“而且經常自我否定。我覺得這一切都跟陸苒脫不了干係！”
霍靖南想了想，好像是這樣。最近幾次給君揚打電話，那頭的聲音都是無精打采。
有一次霍君揚還問他，到底應不應該堅持畫下去。
霍靖南眉頭輕擰，低聲說：“我早就覺得那個陸苒是在精神控制揚揚，她一步步摧毀他的自信，才能讓揚揚爲她所用。”
“說句難聽的……”霍靖南看看他，“說不定這次鬧自殺，也是她控制揚揚的一部分。”
“你這是實話，不難聽。”霍君譽說着，從手機裏翻出照片。
照片上是一隻棕色小玻璃瓶，標籤已經撕去了，瓶子裏什麼都沒有。
“這是我媽從陸苒房間裏翻出來的，她自殺時喫的安眠藥就是這個。但我不知道該怎麼查到這種安眠藥的成分。”
霍靖南看了看，就是個普通的藥瓶子，沒什麼特別，刻意撕掉標籤，顯然是不想讓人知道這裏面的東西。
“我媽的意思，是想知道這些安眠藥都從哪來的。”霍君譽輕聲道，“雨晴阿姨已經不喫安眠藥了，陸家上下也不可能有這種東西。”
“所以你懷疑，她跟人裏應外合，弄到了藥，然後鋌而走險，不惜拿性命要挾揚揚？”
霍君譽不置可否。
“嗯，或許我也可以幫忙。”霍靖南想了想，“部隊裏有些偵查手段，或許能用到。”
“謝謝。”霍君譽拍拍他肩膀。
“都是兄弟，客氣什麼！”霍靖南笑了笑，“對了，你要不要給你老婆打個電話，問問她產檢情況如何？”
“你想問給裴念打電話，扯上我老婆幹什麼？”
“哎，霍君譽！過河拆橋不是？”
兩人說說笑笑，很快把面吃了個精光。
*
另一頭，裴念陪着姜綿綿做產檢，盡心盡力，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怕有任何閃失。
姜綿綿去的是私人醫院，每一個流程都有vip通道，五六個人爲她服務。
可裴念還是不放心。
做b超的時候她眼睛緊緊盯着儀器屏幕，看到那個小胚胎，她心情不由自主的又興奮又緊張。
“少奶奶已經過了三個月，胎兒穩定，少奶奶身體又很好，所以這肯定是個健康的小寶寶。”
裴念好奇的問：“能看出男女嗎？”
醫生輕笑：“男女不都一樣嗎？都是少奶奶的心頭肉！”
“哦，也是……”裴念撓撓頭，憨笑起來。
這個小寶貝將來不光是姜綿綿的心頭肉，也是她的心頭肉。
她連名字都想好了，男生叫陸悠然，女生叫陸晴萱，都是她翻字典翻出來的。
不僅僅是這兩個名字，小寶寶出生之前，她會取上一百個，然後讓姐姐挑。
裴念笑笑：“陸字好聽，很好取名字的！”
“啊？”姜綿綿哭笑不得，摸着肚子說，“念念，這個孩子應該……姓霍。”
裴念怔住了，過了好久才喃喃道：“呃，好像是這樣……”
姜綿綿一下子笑出聲來，笑的前仰後合。
這時裴念電話響起，她以爲是霍靖南，然而屏幕上是個陌生號碼。
一接起來，那頭聲音倒是不陌生：
“裴念嗎？我現在在醫院，給你發個位置，你馬上趕過來！”
“什麼？”
“我知道今天是週末，我給你三倍加班費！快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