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上次在超市買的東西，順道扔一下。”他將袋子遞給她。
袋子沉甸甸的，裏面裝着之前賀馳在超市買的雪花肥牛和基圍蝦等東西，上次南梔做菜南梔只用掉了一點點菜，她伸手一摸，是冰的，應該是放在了無霜冷凍室裏。
“又沒壞，你扔掉幹嘛，怎麼這麼浪費食物啊。”她本能的皺起眉頭，這不止是食材，這些可是明晃晃的錢。
賀馳一臉無所謂，“我又不會做飯，要是覺得浪費，送你了。”
她倒是想帶回去給室友們加餐，不過宿舍沒冰箱，而且學校在郊區，根本不好帶回去。
“就放着吧，我來做，你喫飯了沒。”
賀馳露出一個英氣的笑容，“還沒。”
南梔關上門，嘴裏碎碎念，“再有錢也不能像你這樣敗家，今天沒什麼事，我正好也餓了，就順便做兩道菜。”
賀馳得寸進尺，“行啊，那就做到清空冰箱爲止吧，”季南梔瞪他一眼，他舉起兩手，“你說的，別浪費食物。”
南梔懶得搭理他，將東西取出來分門別類放進冷凍室。清點的過程中她注意到菜似乎比上次還多了一些，像生蠔、大頭蝦之類的海鮮，她明明記得上次沒有買。
總覺得自己有種被誆騙的感覺，再看賀馳臉上的表情，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轉念一想，也許是他家人送過來的。
這些東西給一個不會做飯的人，也是一種浪費。季南梔搖搖頭，心想這一冰箱的菜，不知做到何年何月。
她熟練的切菜洗菜，做了個紅燒肉和茄汁大蝦。
廚房很快有香味飄來，賀馳玩着手機，手裏的遊戲忽然覺得有些乏味起來，一走神，冷不防被對面拿了個人頭。
南梔上完菜，開玩笑道，“就憑我這手藝，應該叫你多付一份錢纔對。”
沒想到賀馳擡起頭，很直接的說，“想要多少，說說看。”
季南梔一怔，連連擺手，“嗨，跟你說着玩呢。”
賀馳吃了一筷紅燒肉，挑挑眉毛，“我認真的，開個價吧，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勤工儉學的季老師。”
南梔見他表情正兒八經，不像是逗她，心裏十分歡喜，她按捺住激動的心情，正欲獅子大開口，轉念一想賀馳這人看着不諳世事，笑起來人畜無害的，其實是個心思深的人。
否則他也不會一眼就瞧出自己是冒牌貨了。
於是她故作喫虧的樣子，“渝城專門做飯的保姆，一個月怎麼也得六七千塊吧，我給你友情價，打五折，給我3500就行。”
這話裏藏了個心眼，六七千的，那是全職保姆，還需要附帶照顧孩子、會做月子餐等技能。而普通做飯的鐘點工，一個月頂天四五千，加上他又只要求週末做飯，3500只是正常的市場價格，甚至有議價空間。
賀馳輕笑了一聲，沒說話，她見狀連忙補充，“2000也行，再少你1500，咱倆這關係好說。”
“咱倆什麼關係啊，季老師？”賀馳玩着筷子，在手裏轉一圈後放在碗上。
南梔一時語塞，“那當然是友好的……師生關係了。”
他緩緩下了定論，“別打折了，這樣，給你7000，就當我爲勤工儉學的大學生獻點愛心。”
季南梔呆了一會兒，以爲自己聽錯了，反應過來時心內狂喜，七千塊！
一個月就把一年的錢掙夠了，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哪裏撿去？
狂喜之餘她有一絲疑心，會不會是捉弄她來着。
這小子詭計多端，說不準自己辛辛苦苦做了一個月鐘點工，人家反手來個不承認，再用上課那事兒威脅，可不就白高興一場。
賀馳這種精明的人，雖然說學習差了點兒吧，但絕不是一個蠢蛋，否則他怎麼會一眼識破自己。
七千請人週末做飯，算起來一個月也做不了幾次，這得是什麼大善人做出來的事，南梔還沒對自己的廚藝自信到這個地步。
她知道這錢對賀馳來說可能並不多，但明顯遠高於市場價格。
於是她強忍着心中的喜悅提出疑問，“真的嗎，每個月7000塊可不是小數目，你一個高中生有那麼多錢嗎，可別是拿我開玩笑吧。”
“你要不信就算了。”他端起碗繼續喫飯，沒再提這茬事，季南梔凌亂了，幾次想岔回話題，賀馳都淡淡道，“再說吧。”
像是一下子從黃粱美夢中醒過來，她頓感落差巨大，心裏十分懊惱剛剛沒好好跟他商量，不該質疑他的財力，一個不喝桶裝水的人，於她而言就算得上奢侈了，說不好他真有這錢呢。
而且就算沒有這麼多，每個月能忽悠到三四千的也不錯啊。
做飯總比去超市做促銷，發傳單之流好得多，在那豪宅裏風吹不到日曬不着，做的又還算是自己較爲喜歡的事情。
幾分鐘內經歷狂喜到失望，她心裏有點難受，爲一個錯過的大便宜。
喫完飯，季南梔還想說點什麼，賀馳卻擺出一副送客姿態，“碗就不用季老師洗了，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真是過河拆橋。
南梔不甘心，在還剩下一條門縫時見縫插針問道，“那個，做飯的事……”
賀馳衝她笑了笑，“你急什麼。”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南梔望着他的脖子出神，仔細想着他的話，這是有戲還是沒戲呢。
咔噠一聲，門關上了。
南梔摸摸鼻子，有個詞叫“碰了一鼻子灰”，她懷疑現在自己就是那樣的窘態。
回學校的路上，南梔在地鐵上越想越懊惱，她斟酌語言，情真意切的發了一大段話：
先陳述自己多麼熱愛做飯這件事，熱愛到錢多錢少都能接受，而即將高三的賀馳，又多麼需要一個會做飯的專業人士，來達到均衡營養補充腦力。
爲證明自己就是那個專業人士，她絞盡腦汁，把大二時爲了圖方便選修的網課——《食品營養學》也拿出來作補充例子，以證明自己在做飯這事情上的科學性。
檢查一遍後，季南梔發了出去，與此同時，她看到對話框彈出橙黃色的轉賬界面，一個她無比熟悉的消息，每次做完兼職後等待別人發錢，看到這個轉賬消息，精神都會爲之一振。
收款框內赫然是7000塊錢，對她而言是一筆鉅款。
季南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點了“確認收款”，唯恐賀馳下一秒反悔。
一陣強烈的喜悅後，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發出去的那條愚蠢消息，還囉裏囉唆的留在那裏，她忽然覺得有點丟臉，趕緊手忙腳亂的點了撤回，祈禱對方千萬別看到。
“我看到了，撤什麼，熱愛下廚的賀老師。”
賀馳發來一條消息，季南梔尷尬到腳趾蜷縮。
“我微信沒綁卡，剛弄完，你走的時候一直催，怕我賴賬啊。”這條消息他是用語音發過來的，帶着零星揶揄笑意，季南梔聽完後，頓時覺得腳下摳出了一套夢幻城堡。
何以解尷尬，唯有表情包。
她發了一個“謝謝老闆”的鞠躬表情，然後點開微信錢包，喜滋滋的看了半天。
從陽臺回到宿舍時，其餘三個室友見她笑得一臉燦爛，問她，“你是戀愛了還是撿錢了，笑得跟柴犬似的？”
季南梔樂不可支：“撿錢了撿錢了，今天請你們喫麻辣燙，加雙份午餐肉那種。”
收到7000塊的愉快心情，過了大約兩小時後才平靜下來。
她翹着腳躺在牀位上刷視頻，享受着不用爲錢和兼職發愁的一天。
雖然她明白，賀馳其實也就是出於惡作劇捉弄她的心情，才故意讓她繼續去上課，他也許是無聊想找個人打遊戲，又或許喜歡見到她做無用功。
但她這人一根筋兒，從沒有白打的秋風，既然拿這份錢，就要把事情做得漂亮，順便讓他看看，即使並非名校，她也能提升他的成績。
躺牀上休息一會兒後，南梔開始仔細翻閱資料備課。
時間很快到了週六，原本家教是下午1點纔開始，但想着週末做飯的事，季南梔十點多就坐地鐵去了臨江站。
【你喜歡喫什麼菜？我一會兒就過來，喫完午飯再補英語。】她發微信問賀馳，開地圖找臨江附近價格正常的連鎖超市。
上次那個進口超市也太貴了。
【隨便。】賀馳回覆她。
到了小區門前，她正想打電話讓賀馳給門衛說一聲，不料在大門口便見到賀馳。
他靠着門口淺紫色的花架，遠遠看向她，陽光下雙眸如漆，熠熠生輝，人竟比花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