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如果是殘酷的,而我又無能爲力時,等待成了唯一的選擇。
牢房內,妖怪們圍坐一圈,手牽着手,焦慮而又緊張的等待着呲鐵獸的到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牢房的大門“嘎吱”一響,呲鐵獸又出現了。
望着這個巨大的身軀,皮毛漆黑,似牛的異獸。
我們急忙站了起來,互相用眼神鼓勵對方,同時滿眼戒備的盯着呲鐵獸。
我們想要擊敗它,可現實非常殘忍,我們根本不是它的對手。
因爲這是一隻真正的異獸,一隻強大的異獸,比白色水魔強大了不知多少倍的異獸。
當反抗成了奢侈,擊敗淪爲幻想,剩下的只有承受。
呲鐵獸見我們滿臉敵意,不屑的搖晃了一下牛腦袋,嗡聲嗡氣道。“你,跟我,走。”
呲鐵獸擡起擡起左腳似牛非牛的蹄子指着蘇姑娘。
我見狀,一把將蘇姑娘護在身後,對着呲鐵獸大聲喊道:“要喫妖,先喫我”。
“對,先喫我,我的肉可是有大補的作用。”戴弟也站了出來。
一向貪生怕死的老袁也挺身而出。“來呀,有本事朝爺爺來。”
呲鐵獸聞言,愣了一下,它有些嫌棄的看了我們一眼,拒絕了。“不,到,你們,就她,跟我走”。
我一手護着蘇姑娘,將胸膛一挺,側身向前。“你還算一個異獸嗎?何必爲難一個女妖,有本事衝我來”。
呲鐵獸直接無視了我話,擡手輕點,蘇姑娘的整個身體不受控制朝呲鐵獸飛了過去。
我望着蘇姑娘飄在空中的軀體和絕望的眼神。
我憤怒了,不,應該說我們全體妖怪都憤怒了。
我們大吼一聲,紛紛拿出兵器,準備同這個呲鐵獸拼命,雖然知道這是以卵擊石,但我們不想拋棄任何一個同伴。
呲鐵獸望着妖怪們簡陋的武器,有些詫異,然後露出嘲笑的笑容,淡漠的望了眼衝上來的妖,輕輕的吹了一口氣。
這股氣浪猶如颶風,形成了一股氣牆,阻止了我們的腳步。
我們在氣牆後面大聲罵着,咆哮着,眼睜睜的看着蘇姑娘被頭也不回的呲鐵獸帶走。
“砰”牢門緊閉,氣牆也隨之消失了,我們一個踉蹌全部摔在了地上。
此時,我們終於明白,在真正的異獸面前,我們是那麼渺小,渺小的猶如螞蟻,連對方的身都是一種奢望。
我兩眼無神的看着那道緊閉的大門,想起了蘇姑娘臨走前,轉頭對我的微笑,那一抹笑容裏包含了太多東西。
我握緊了拳頭,整個身體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不!”想到蘇姑娘被呲鐵獸喫掉的一幕,忍不住狠狠的一拳打在地面上。
旁邊的戴弟也無力的跪坐在地上,放聲的大喊:“蘇姑娘,蘇姑娘”。
石娘娘回到角落,呆呆的坐着,金毛鼠則一臉的恐懼的眼珠亂轉。
老袁傷心片刻,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眼神痛恨一閃而過,強壓悲傷,自嘲一笑。“哭什麼,呆什麼?下一個不是你,就是我?蘇姑娘只是比我們先走一步罷了。”說完,他默然的走到了牢房左邊的角落,坐了下來,低頭沉思。
聽到老袁的話,我站了起來,是啊!誰先誰後,結局都一樣。
我走到老袁身邊,坐了下來,拍了拍老袁強忍悲傷的身體,慰藉道:“別難過了,很快會到我們的”。
老袁忍着哀傷,擡起通紅的雙眼,看了我一眼,悽慘的一笑。
老袁與蘇姑娘的情感非常複雜,這不僅源於他們相交多年,而且曾經蘇姑娘對老袁還有教導之誼。
呆坐了許久的石娘娘無力的站起身,又獨自走到另外一個角落,背對着我們,留下了一行淚水。
杵在原地,眼珠亂轉的金毛鼠,突然發瘋一樣,四處亂轉。“逃出去,對,逃出去,挖洞,沒錯,挖洞逃出去”。
金毛鼠自言自語,說着說着,亮出爪子兇狠的朝牆面挖去,一下下,直到尖利的爪子根部滲出鮮血,依然不停的喃喃自語的挖着。
金毛鼠轉過頭對我欣喜一笑:“猴子,你看,快挖通了,快挖通了”。
“醒醒,醒醒。”
我大聲呼喊金毛鼠,可他依然不管不顧。
“啪”我順手給了金毛鼠一個耳光。
金毛鼠被這一耳光,打的清新過來,他悲涼的看了看血跡斑斑的爪子,除了受傷的手,牆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金毛鼠回過神,抱住了我,哭了。“猴子,我真的好怕,我好害怕失去記憶,你知道嗎,那天我以爲我死了,沒想到還能活過來,可活過來又要死,這種無助,你懂不懂,爲什麼那天你們不讓我死去,那樣我就會毫無知覺。”
“可現在,現在,我們就像豬一樣,只能等待着屠夫的刀,我真的快瘋了。”
我拍着金毛鼠的背部,無力的一聲嘆息,我清楚他的折磨,本以爲死而復生,結果又是等待死亡,這種感受會讓每一個經歷過的人崩潰。
金毛鼠的眼淚嘩啦啦流着,他斷斷續續道。“這次我們真的要死了,呲鐵獸太強了,你看沒看見,我們連靠近它都不可能,怎麼辦,怎麼辦,它想喫誰就喫誰!我們連選擇死的權利都沒有”。
金毛鼠的話,讓我的內心更加沉重,殘酷的事實讓人想要發瘋。
戴弟聽到金毛鼠話,略有所感,滿臉淚水的臉上,除了對蘇姑娘的傷心,還有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奈何。“我們算什麼妖啊!”
戴弟說出的話,讓角落一直低頭不語的老袁擡起了頭,他擡起衣袖擦拭了眼角的淚珠,站起身振臂高呼。“都收起我們的脆弱吧,我們是妖怪,只有邪惡,我們是妖,帶給人的只有恐懼。我們更不應該把懦弱留給敵人,哪怕是死,也要驕傲的死去”。
老袁的話讓在場的所有妖怪們全身一震,是啊,他們是妖啊,妖怎麼能懦弱的哭泣,悲傷的哭泣?
石娘娘轉過身,擡起了頭,她將難過和害怕隱藏於心底,臉上恢復了淡定和堅強。
戴弟和金毛鼠聽了老袁的話,不在哭泣,他們擦乾眼淚,用最後一絲倔強,走到牆角,盤腿而坐,平靜的等待着被當做食物喫掉。
我看了眼老袁,這傢伙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對我含笑點了點頭,我也回之一笑,妖怪就應該笑。
牢房中,妖怪們都鎮定下來,雖然他們的內心的慌亂,但至少不在想剛纔那樣恐懼。
我走到石娘娘身側,靠着牆壁坐着。
我對她輕輕的說:“別怕。”
石娘娘轉頭對我恬靜一笑,點了點頭。
寂靜的房間裏我們就這樣無聲的坐着,無力的等待着誰會成爲下一個食物的命運。
我們假裝着從容,但寂寞的空氣中,彼此都能清晰的聽到對方,那如鼓作響的心跳聲,我想這世間不僅妖怕死,神佛人同樣怕死,不然就沒有誰會去追求長生不老了。
在這靜寂中,石娘娘望着我,突然對我說:“我能靠靠你的肩膀嗎?”
我很奇怪,在這種環境下,石娘娘爲什麼提出這種要求,但我還是點了點頭,臨死之際,也不忍在與她鬥嘴。
石娘娘見我同意,輕側身子,挪動屁股,將頭枕在了我肩膀上。
我鼻尖嗅到石娘娘身上散發的蘭花香味,心臟莫名的跳了幾下。
我驚異的看了眼心臟的方向,爲什麼我的心會跳?就在我疑惑之際。
“哐啷”牢門又打開了,下一個作爲食物的妖怪又該是誰?
我滿目猙獰,露出獠牙,捏緊了拳頭,石娘娘靠在我肩膀上的頭越發用力。
老袁雙眼冒火,齜牙咧嘴,就連金毛鼠和戴弟,都是一副拼命的樣子。
然而一聲清脆的音調,打破了我們所有妖怪的幻想。“你們兩個靠那麼近幹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