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也不瞞着幾位,我妹妹自小便有一種怪病,發作起來喘息難止,爲這病請了多少大夫吃藥,也不知花了多少銀子錢,憑你什麼明醫仙藥,從不見一點兒效。”
“後來虧了一個禿頭和尚,說專治無名之證,因請他看了。他說我妹妹這是從胎裏面帶出的一股熱毒,幸而先天壯,還不相干。若喫尋常藥是不中用的,他給了一張海上方,又給了一包藥沫子做引子,異香異氣的,也不知是從哪裏弄來的。他說發了病時喫一丸就好,說來也奇怪,吃了果然就好了。”
賈政捋着鬍鬚道:“哦?竟有此事?不知這位禿頭和尚乃何許人也?”
薛蟠笑道:“正是神醫吳慈仁!”
“什麼!”
賈涵震驚了,他不過是臨時胡謅了一下而已……
看着衆人目瞪口呆的模樣,薛蟠得意道:“那禿頭和尚確實一身的本事,開始我們問他名號,他只說方外之人,無名無號,也不收錢財,進門連茶水都不曾喝。”
賈赦皺眉道:“竟有這樣的人?”
薛蟠笑道:“誰說不是,後來我再三拉着他央求,他不勝其煩,便說道:‘罷了罷了,你就叫我吳慈仁吧!’”
好一個無此人,原來是這樣!
賈涵笑道:“看來是我見識淺薄了,沒想到薛兄交友竟如此之廣。”
“哈哈……”
賈政道:“既然真有此人,想必蓉哥兒不是撒謊,我看就由着他去吧。”
“哼!”
賈赦冷哼一聲道:“等他回來他父親自會再與他計較……”
一語未了,只見又一小丫頭匆匆忙忙而至:“王御醫請幾位太爺,老爺過去商議要事。”
幾人忙停下交談,跟着丫頭匆匆往內室而去。
……
卻說賈蓉拿着賈璉幾人給的三百兩銀票並幾件玉佩簪子等物匆匆自後門跑出寧國府,因怕被人認出,遂往自己臉上狠搓了幾把土,又往身上逛了一些,感覺還是不夠,又往泥地裏打了兩個滾,這才覺得心中稍稍安定。
可憐他身爲國公府大少爺,含着金湯匙出生,自小錦衣玉食,丫鬟伺候,小廝奉承,哪裏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候?又想着將來顛沛流離的日子,頓覺得如此活着實在沒趣。
然而回府他又實在不敢,渾渾噩噩,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來到一家路邊小酒館。
這種地方,他以前看都不會看一眼!
“去去去,哪裏來的叫花子,也不看看這是你能來的地兒?”
別看小酒館規模不大,店裏面掌櫃眼睛可不是一般的高!不過也從側面看出,賈蓉裝扮的實在有些天衣無縫了。
“瞎了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什麼!”
賈蓉抽出一張百兩的銀票啪的一下拍到桌上!
“啊……哎呦,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的該死!”
掌櫃自己擡手輕輕打了自己一個嘴巴,陪着笑道:“爺您要點什麼?”
來他這的客人一般都是些做苦力的窮鬼,十個八個銅錢一頓飯還嫌貴的那種!一百兩的銀票,他只在夢中見過!
“額,這位公子,實在對不住,小店實在沒有雅間,就只有這些……”
掌櫃指了指屋內十幾張桌子,其中已經有了三四桌客人在高聲談笑。
“前幾日我去醉春樓,裏面有幾個面生的姐,長得那可真是,嘿嘿。”
“我呸,你還去醉春樓,你怎麼不去煙雨樓呢?回家把你爹賣了也不夠你進去作弄一回的。”
“哈哈,我當然進不去,可我能在外面看嘛,不瞞你們,裏面有一叫小紅的姐兒每次打開窗子見我在外面就對我笑,我發誓,有錢了,非給她贖了身不可!”
“哈哈,你馬上就可以了,趕緊的回家做夢去吧!”
……
“行了,給我送那邊去吧!”
賈蓉指了指牆角位置的一張桌子,隨即走了過去。
“好嘞,公子您稍等。”
一會功夫,酒菜擺了滿滿一桌,賈蓉隨意嚐了一口,味道還行,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喫,又喝了一口酒……
“這位兄臺,自己一個人?”
賈蓉放下酒杯,看着面前大漢皺眉道:“何事?”
“無事。”
大漢拉了把椅子做到賈蓉對面,笑道:“兄臺請我喝酒嗎?”
賈蓉真一個人喝的沒趣,當即豪爽的揮了揮手道:“儘管喝,我做東。”
“哈哈!兄臺爽快,在下龐正,今兒認你這麼一個兄弟,敢問兄弟貴姓?”
“賈……”賈蓉說了一半立時頓住,擡頭警惕的看向龐正。
龐正毫不在意的笑道:“哦?兄臺姓賈?那可是名門之後了!”
“哎,什麼名門之後,那是別人家的,我跟他們不熟,在下賈不歸見過龐兄。”賈蓉笑着掩飾了過去。
“不歸兄謙虛了,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說不準日後不歸兄也會有一番作爲也未可知!”
“哈哈,借龐兄吉言。”
一時二人越聊越投機……
……
“龐爺,這姓賈的小子身上油水還真足,這把賺大了!”一個小嘍囉在龐正面前點頭哈腰的說道。
“嗯,不錯,這一百錢賞你的。”龐正隨手丟出一串錢。
“謝龐爺!謝龐爺賞。”
龐正一旁的師爺皺眉道:“龐爺,這人姓賈?有沒有好好查查底細?”
龐正聽了輕輕一擺手道:“師爺多慮了,有什麼好查的?天下間姓賈的多了去了,總不能都跟國公府扯上關係吧?而且他自己都說了,他跟那邊沒關係!”
師爺上前仔細看了看賈蓉面上皺眉道:“我看此人大有問題,白白淨淨的一人,故意塗的髒兮兮的,肯定想隱瞞什麼!”
龐正哈哈一笑道:“哈哈,任他再如何狡猾也逃不出我的掌心,不過既然師爺對他感興趣那我也不好奪人所愛,就把他送給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