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和你井水不犯河水，那是給你面子，可你居然給臉不要臉！”李哥啐了一口，吐掉嘴裏的血：“老子看上的貨，你也敢跟老子搶？”
石頭冷冷的環視一圈，眉毛都沒動一下。他將懷裏的包裹扔給了周曜，活動了一下筋骨。
“一起來，我不想浪費時間。”石頭冷語道，這話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頓時激起了李哥和他手下幾個人的怒火，那壯漢更是按捺不住率先衝了上來，龐大的身軀震得地面都晃了三晃。
石頭只是微微側了一下身子，對着壯漢的腿部踢了一腳，這幾百斤重的男人竟然直接騰空摔了出去。接下來的十幾秒鐘，周曜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實力的碾壓，在石頭面前，這些小混混全程簡直被按在地上摩擦。
很快，石頭就成了弄堂裏唯一能站着的男人。周曜被石頭驚人的實力震懾的說不出話來，在這個男人面前，周曜清楚地認清了自己的地位，只要石頭動一根手指頭，他就完全無法反抗這個男人。
石頭解決完李哥等人，隨意的拍了拍身上的灰，轉身朝周曜走去，周曜的心跳得飛快，再加上強烈的飢餓感，這雙重的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周曜的視線逐漸模糊，渾身再也沒有了力氣，眼前一黑，徑直的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周曜是在食物的香韻中逐漸醒過來的，空氣中瀰漫着土豆燉牛肉的香味，讓周曜原本飢腸轆轆的身體更餓了。
周曜的懷裏環抱着一隻玩偶熊，周曜認出這正是石頭原先在腋下夾着的玩具熊。他環顧四周，這是一間狹小的臥室，陳設簡單陳舊，一張牀、一個書桌，幾樣必要的生活用品，雖看着老舊，卻收拾的很整齊。周曜看到窗邊擺放着一株向日葵，葉子有些蔫，花瓣上還帶着水珠，應該是剛剛有人澆過水。廚房裏傳來做飯的聲響，香味就是從那裏傳過來的。
周曜翻轉起身，捂着肚子朝廚房走去，石頭正端着熱氣騰騰的飯準備往出走，他身上穿着居家寬鬆的灰色短袖衫，外面套了一個簡易的圍裙，和他本人的氣質格格不入。
“醒了？”石頭見周曜已經轉醒，將手裏的食物放在了餐桌上，周曜此時已經飢腸轆轆，被那香氣勾得的神魂顛倒。
石頭頗有些無奈，他將碗推到了周耀面前，周曜興沖沖的拿起了筷子，卻發現這眼前的一團東西和他認知中的土豆燉牛肉有些不一樣。
“這是……什麼？”周曜撥拉了一下面前粘稠的灰色物體，這東西的賣相和它的香味實在是不搭配。石頭斜倚在椅子上，淡淡的答道：“簡易壓縮餐，土豆燉牛肉口味。”
“這……不是土豆和牛肉？”
石頭微微點了點頭：“貨真價實的食物，是稀缺貨。這簡易壓縮餐是天啓研製出的高級營養劑，裏面蘊含着每日攝入的能量及蛋白，還有維生素，雖然看着不怎麼好，但味道不錯，你可以放心。”
周曜將信將疑的吃了一口，果然這灰色的東西放到嘴裏，確實是土豆燉牛肉的味道，周曜顧不得什麼，大口大口的喫着這簡易壓縮餐。
周曜一邊喫，不忘繼續打聽天啓的情況：“這高級營養劑如今就是居民正常的食物來源嗎？”
石頭給周曜沏了一杯茶，在茶水的氤氳中答道：“不全是。營養劑被分爲三等，你喫的這種是仿造大毀滅之前的食物味道而進行特殊開發研製的，屬於高級營養劑。中級的營養劑，沒有任何的味道，但內含的營養物質和高級營養劑相同。低級營養劑，則是一種小型膠囊，每日服用一粒，便可保證一日的能量供給，但營養成分很少。”
周曜狼吞虎嚥的喫着這份高級營養餐，原本在他看來最普通的食物，在這個時代也已經成了稀缺的珍貴物，難怪在熱鬧的街市上，看不到任何餐館飯店。
吃了一頓飽飯之後，周曜總算恢復了精力，經過這一次石頭的出手相救，他對石頭的戒心算是打消了不少。
“謝謝你，還有之前，對不起。”周曜是由衷的道謝，也是真心悔過。之前因爲他的衝動，不僅讓自己身處險境，還讓石頭遇上了麻煩，無論如何，錯的都是他自己：“我以爲我是男人，不會遇到什麼危險，是我大意了。”
石頭聞言，微微側目，不理解周曜的話：“你遇到危險，和你是男是女有什麼關係嗎？”
“在這裏人人都想活下去，若沒有主動權，就喪失了選擇的機會，只能任人宰割，這是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
石頭的話，讓周曜自慚形穢，是他想的太天真了。
二人之間一陣沉默，石頭的神色緩和了一些，他點燃了一支菸：“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黑城腹地？”
石頭沒有繞彎子，而是徑直問出了心中所想，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很清楚的明白，周曜不可能獨自在黑城存活超過一天的時間。在這個男人身上，一定還有祕密。
周曜深吸了一口氣，自從他來到這裏，三番五次被石頭搭救，或許告訴他真相，能幫助自己尋找一些關於這個身體的線索。
“我的經歷，在你看來或許有些不可思議，但相信與否，取決權在你。”周曜下定了決心，將自己三次的穿越經歷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石頭，石頭安靜的聽着，時而皺眉，到最後甚至忘了吸菸，任憑煙燃盡，菸灰掉落在地。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這是我的第四次穿越，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黑城腹地，也不知道我現在的身體究竟是誰的，但這就是事實。”
周曜全盤托出，連他自己都覺得這番話像是從一個瘋子嘴裏說出來的，他原本已經做好了石頭勃然大怒的準備，卻不料對方最後只是掐滅了菸頭，神色無常。
“你、你相信我的話？”周曜簡直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有人相信自己的經歷。
石頭重新點燃了一支菸，在煙霧中低聲道：“在中心城，有一個叫做夢之谷的地方，那裏是天啓最尖端的技術中心，記憶的轉接、更改、消除和植入都可以做到。你說你之前的三段人生，都是從嬰孩時候起，經過25年後消散。雖然如此，但你的潛意識仍告訴你這並不是屬於你的人生，對嗎？”
周曜點點頭。
石頭深吸了一口煙：“或許你所謂的‘穿越’，不過是記憶的一種窺探術，你通過親身體驗的方式，在經歷別人的人生。”
周曜從沒有從這個角度想過這個問題：“所以你是說，我經歷的三段人生，其實是三段別人的記憶？”
“或許是三人，或許是一人，也或許是成百人的記憶融合而成。”石頭解釋道：“夢之谷可以完全操縱大腦，只要掌握了對方的dna，便可以實現記憶窺探。但記憶的碎片也是可以融合的，所以你的這三段經歷究竟是否來自三個人，我也不得而知。”
周曜沉默，如果按照石頭所言，那麼他身上的“25歲詛咒”，其實就是虛無縹緲的，因爲他經歷的東西本身就是假的，是屬於別人的記憶。但周曜想不明白的是，自己爲什麼會陷入別人的記憶中，那他如今所經歷的，究竟是記憶碎片，還是現實？
“等等——”周曜突然想到了什麼：“這一次我穿越的開始，並不是嬰孩，而是這具成年男人的身體。如果你的假設是真的，那又怎麼解釋這一次？難道你也是別人記憶中的一部分嗎？”
石頭的眼眸意味深長，周曜突然明白了什麼，他覺得渾身一陣冰冷，心跳在這一刻幾乎停滯，他的身子不可抑制的微微晃動，不住地大口喘息。
“歡迎回來，周曜先生。”石頭在煙霧繚繞中，露出了一抹深邃的微笑。
周曜一直以來，都以爲這一次的經歷和以往一樣，所以一直是半遊戲的態度，他從沒想過，其實這一段人生，纔是真真正正屬於他的人生，是真正的現實。
石頭知道這個消息對周曜而言，需要好好消化。他很識相的起身，將周曜喫完的餐盤拿回了廚房。安靜的房間裏，只有廚房的流水聲，沒有人發現，石頭的身子一直在微微顫抖，手指因爲激動緊張而蜷縮在了一起。
第二天天剛亮，周曜便早早地起身了。石頭在客廳裏給他支了一張小的彈簧牀，而他本人昨夜則很早的就回房休息了。周曜寄宿在別人家，並不想過多地打擾石頭的生活，簡單的洗漱一下，在客廳裏留了一張便條，便出門前往曦光教教堂。
昨天因爲意外，周曜並沒有進入曦光教內部，只是在門口粗略的張望了一下。周曜一直記得，那教堂門口的時鐘和他兜裏的懷錶如出一轍。若石頭的推測是對的，那麼這個懷錶有可能和他本人真實的記憶有關，周曜如論如何都要查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