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的腦袋一直昏昏沉沉的,這一晚上他睡得很不踏實,他做了一個夢,夢裏他又回到了小時候,在那個死氣沉沉的白色建築物裏,百無聊賴的躺在冰涼的地板上,看着天花板上的蜘蛛喫掉一個又一個獵物。

    石頭的房間門口掛着一個名牌,上面沒有姓名,只有一個173的編號。房間裏擺着不少玩具和零食,都是小男孩喜歡的東西,可是石頭卻連碰都沒有碰一下。他只是盯着那隻蜘蛛,一遍又一遍的結網,困住那些獵物之後,再一口口的把他們喫掉,不斷地重複。

    房間的門被打開了,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出來,他拿着一個文件夾,胸口帶着一隻湖藍色的鋼筆,男人走到了石頭面前,看着周圍沒有被碰過的玩具,微微嘆了口氣。

    “又硬又倔,真像一塊頑石。”

    白大褂男子從文件夾裏掏出了畫書,擺在了石頭的邊上,他輕輕揉了揉石頭的腦袋,小聲笑道:“我看呀,以後就叫你小石頭好了。”

    夢在這一刻醒了,石頭猛地睜開了眼睛,掙扎着坐了起來,他的身上已經出了許多的汗,黑色的背心被汗水浸溼,呼吸也有些不穩。白大褂男人掌心的溫度彷彿仍停留在他的身上,就和多年前一樣,石頭喃喃的叫了一聲“周哥哥”,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陽光透過窗外傾灑進屋內,照耀着他擺在桌前的一株多肉植物上。書桌上放着一本攤開的畫冊,畫的是大毀滅前山頂日出的美景,陽光透過樹林間的綠葉,在山頂上投下參差不齊的陰影,光影交疊,帶着一種壯闊的美感。

    而如今陽光依舊,但地球卻早已變了一番天地。周哥哥曾說,太陽最美卻也是最無情,能帶來生機,卻對於人間的慘狀無動於衷,永遠都是一副生機勃勃的模樣,讓人愛恨交織。

    石頭起身洗了把臉,房間裏空蕩蕩的,他發現周曜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門了,桌子上留了一張字條,說是要去曦光教堂。石頭眉頭皺了皺,顯然對於這個曦光教並沒有什麼好的看法。

    石頭簡單收拾了一下,便準備出門,可還沒離開屋子,便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石頭打開門一看,一刀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口,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看樣子是剛跑過來的。

    “出什麼事了?”石頭皺緊了眉,一刀平時一向沉穩,很少會有這麼失態的時候。

    一刀的臉色很不好,他匆忙走進了石頭的房間,關上房門後對他小聲說:“石哥,周曜被帶走了!”

    石頭的瞳孔瞬間緊鎖,他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衣服兜裏的那張老舊的通緝令,當年傳遍了整個天啓,原以爲這麼多年過去了,天啓已經放鬆了警惕,卻沒想到他們還是一直保持着密切關注。

    “帶走他的人是誰?”石頭沉聲問。

    “許昊安。”

    石頭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天衛軍外城統領,這個男人很少出現在大衆視野,但是在外城卻無人不曉。他爲數不多的幾次現身,都是因爲有大型危險s級異種入侵,侵擾了外城安定,而他作爲天衛軍首領將危險異種驅逐出境,保證外城安危。

    在外城,許昊安擁有最高的權力和聲望,若他親自出面逮捕周曜,那可以肯定,一定和那張通緝令有關。

    石頭沒再繼續說什麼,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從自己的櫃子頂層拿下了一個厚重的行李箱,箱子上滿是灰塵,看上去已經很久都沒有碰過了,石頭輕輕抹了一把灰,箱子上露出了一個小小的標識,這是天衛軍的標誌。

    一刀驚訝的看着石頭:“石哥,你這是——?”

    “周曜對我很重要,原先我只是懷疑,但天衛軍的動作這麼迅速,一定也已經懷疑周曜和他有關了。在我調查清楚之前,周曜不能死。”

    石頭打開了箱子,箱子裏放着的一套疊的整整齊齊的風衣,這衣服的材質和設計風格與天衛軍如出一轍,但是做工卻精良數倍,花紋和裝飾也更加豐富,箱子的頂部,是一把還未組裝好的手/槍,看上去小巧輕便,有些年頭,但卻被護理的很精細,一看便知是複雜且昂貴的武器,手柄處刻着一個小小的蕭字。

    石頭輕輕摩挲着槍柄上的字,有些感慨,他很清楚,重新拿起這隻槍意味着這麼多年來在外城隱居的生活將不復存在,他的身份也將不再是祕密,而這終將會掀起另一場腥風血雨。

    一刀在見到這把槍的時候,臉上立刻涌現出了崇敬和敬畏的神色,他微微頷首,右手放在左胸前,這是天衛軍的軍禮。

    “上將軍——”一刀情不自禁的說出了口,石頭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打斷了他的話:“這個稱呼還是不要再叫了,我早已經不是天啓的指揮官了。”

    石頭熟練地將槍組裝好,放在了衣服口袋裏,重新扣上了箱子,並未拿出軍服。一刀欲言又止,但話到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口。他了解石頭的爲人,一旦他做了決定,沒有人能阻止他。

    而且一刀很清楚,事情一旦牽扯到那個人,石頭就會失去理智,眼下他只能暗自希望事情不要鬧大,否則天啓短暫的安寧,將再次被打破。

    天衛軍外城總部。

    周曜被帶進了一個漆黑的房間裏,他被手銬銬得嚴嚴實實,不僅如此,他的脖子和腳上同時帶着厚重的鎖銬,房間內外有全副武裝的天衛軍重重把守,屋子內有監控攝像,巨大的電子熒屏,以及一些造型奇特且兇殘的刑具,周曜甚至還看到了一把電椅,椅子的扶手上有密密麻麻的抓痕,腥紅的血色已經和椅子融爲一體。

    啪——白色的燈光照在了周曜的臉上,刺眼的光讓周曜情不自禁的轉過頭,就在此時,一陣微小的電流通過他脖頸間的鐐銬傳遍他的身體,周曜只覺得渾身像是被炙烤一樣火辣辣的疼,他急忙將頭轉回去,電流帶來的刺痛感消失了,周曜這才明白,這並不是簡單的鐐銬,而是具有電擊功能的鎖銬。

    許昊安坐在問訊臺上,他身邊還站着五六個全副武裝的天衛軍軍官。周曜不敢再動,只得僵着脖子,勉強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軍官大人,我不過是非法入境罷了,不至於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吧?我進城之後一直本本分分,又沒殺人沒放火,你們把我弄成這樣,好像我是什麼窮兇極惡的罪犯一樣,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許昊安什麼也沒說,他按下了桌子上的一個按鈕,只見巨大的電子屏幕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幅畫面——

    這是一大片火海,城市的街道被肆虐的大火吞沒,不僅如此,幾隻巨型異種獸正在大街上四處流竄,毫無目的的肆意屠殺,周曜眼睜睜的看着一隻狀如甲蟲的異獸用鋒利的鉗子橫掃過人羣,一個女孩的頭顱被瞬間砍斷,而她母親也被攔腰砍成兩半。

    異獸噬咬着□□,彷彿在品嚐美味佳餚,血液四處噴濺,灑落在大火中,場面慘烈血腥,哀嚎聲慘叫聲此起彼伏,這幅景象比電影中描繪的的世界末日慘烈數倍。

    周曜看了幾眼,胃裏翻涌的難受,許昊安將畫面設置成了靜音,將遙控器重重的放在了桌上,語氣冰冷:“這是12年前,位於天啓中心城西南區的監控畫面。這個小鎮名爲舒格鎮,當年因爲這場騷亂,小鎮內693名居民無一生還,死於異種之口的人數約爲450人,被大火燒死的人數約爲200人,剩餘40餘名倖存者,則在未來的10年內全部死於自殺。”

    “這是天啓建立之後發生的唯一一次大規模異種屠殺事件,這件事幾乎讓剛剛建立的天啓政權徹底崩塌,若非克里博士和天衛軍聯手將異種徹底剿滅,恐怕人類生存之戰還會繼續,天啓也不會建立。”

    周曜對克里博士這個名字並不陌生,他是克里研究室的創始人,異種行爲學奠基人,在天啓城內,隨處可見克里博士的畫像和標識。

    在人類生存之戰中,克里博士苦心鑽研異種基因,研究異種的習性,爲人類戰勝異種打下了基礎,若沒有克里博士,就不會有人類的今天,更不會有天啓的建立。可以說正因爲有了克里博士,人類才能綿延至今。

    周曜被大熒幕上一幕幕血腥的畫面搞得反胃,他仍不明白許昊安用這個視頻是想說明什麼:“軍官大人你給我看這個是什麼意思?”

    許昊安冷眼瞥了他一眼,他用遙控器將畫面定格在了某處,然後將畫面中的一隻巨型異獸的身體放大,周曜仔細瞪大眼睛觀察,突然他的瞳孔驟縮,因爲他注意到,這隻異種的身上竟然站着一個人!

    從畫面中可以看出,這是一個男人,穿着白色的長大褂,臉上戴着一副金屬框的眼鏡,看上去頗有幾分學者氣息。許昊安接着按下了播放鍵,畫面繼續播放,周曜看着看着,臉上的表情慢慢凝固了,因爲他清楚地看見,這個男人可以熟練地和異種交流,不僅如此,這些異種還很聽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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