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昊安將熒幕關閉,房間內重新變得昏暗,周曜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在黑城裏,他親眼見過許多異種,這些異種的攻擊性和破壞性足以抵抗一個精良的部隊。如果有人能夠和異種無障礙的交流溝通,甚至能讓爲數衆多的異種聽從他的話,那麼這個人所帶來的威脅將會是無法估量的,倘若他願意,他甚至可以摧毀整個天啓政權。

    許昊安從周曜臉上的表情變化中,看出他知曉了事態的嚴重性。許昊安重新在遙控器上按了幾下,隨即大屏幕上出現了許多個灰色的通緝令。

    “這是當年屠殺事件牽扯出的罪犯名單,據天啓暗衛部門調查,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涉及的人員從平民到研究員、天衛軍軍官以及天啓管理者,約莫數十人,罪犯的懸賞金額不斷飆升,直至5年前,懸賞金5000萬的原克里研究所的觀察員布朗·盧克妮落網,事件纔算告一段落。”

    許昊安的臉上看不到任何喜悅的表情,依舊是一副嚴肅的面孔,周曜對事情的狀況不明所以:“既然結束了,那不就皆大歡喜了?”

    許昊安冷哼一聲:“事情並非這麼簡單,畫面中的男人——原克里研究所首席研究員、克里博士的天才弟子周宸夕一直並未落網。不僅如此,自從舒格鎮屠殺事件後,這個男人就像是憑空蒸發了一樣,消失不見了。有人說他死於大火,也有人說他死於異種之手,但至今仍無下落——”

    許昊安重新按了一下遙控器,畫面中出現了一個老舊的通緝令,這張通緝令上沒有照片,沒有名字,卻在懸賞金額的地方,寫上了兩億的金額。

    “夢之谷的研究員在周宸夕的公寓中搜集了他殘留的dna,經過研究分析,他們唯一能提取到的信息就是:12年後,天啓將遭遇毀滅,而‘他’將會出現。”

    “‘他’?他是誰,周宸夕嗎?”周曜追問。

    “不知道,沒有人知道。”許昊安回答:“周宸夕是個心思極其縝密的人,想必他很清楚,自己的dna數據會被夢之谷分析,所以在他失蹤後沒多久,夢之谷也發生了一起小的意外。總之,夢之谷根據周宸夕殘留的dna數據,只提取出了一條信息,那便是12年後天啓毀滅的預言,以及‘他’的出現。”

    說完這些,許昊安意味深長的看了周曜一眼,眼神中的殺意和冷漠讓周曜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顫。越是模糊的預言,越容易引起騷亂,這個12年後不知道從哪裏會冒出來的“定時炸-彈”,可以說是懸在天啓頭上的達摩克勒斯之劍,任何可疑之人都會成爲天啓的通緝者。

    “所以今年……就是預言的12年後?”周曜忍不住嚥了一口吐沫。

    許昊安冷哼了一聲,眼神不言而喻。

    周曜欲哭無淚,事到如今他總算弄明白了自己爲何被大費周章的帶到這裏,什麼非法入境這樣的小事根本微不足道,若許昊安所說的都是實話,那他可是被當做足以毀滅天啓政權的危險分子對待,沒有被立刻處刑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等等等等——”周曜意識到了自己處境的危險:“你們不是懷疑我要來破壞天啓吧?這太匪夷所思了,那個周宸夕我根本不認識,再說這都是12年前的事情了,就算周宸夕還活着,那至少也得40歲以上,我這麼細皮嫩肉的,哪裏像40多歲的大叔?”

    許昊安對於這辯解無動於衷:“信息中並未提及那人便是周宸夕本人,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任何人都有可能。”

    “那你這樣和濫殺無辜有什麼區別?”周曜急忙喊冤。

    “寧可誤殺,不可錯過。”許昊安說的很乾脆:“對於我們而言,只要是來歷不明且形跡可疑的人,都是我們重點懷疑的對象。今年你是被抓進來的第17個,其餘16人均已被處決,而且根據我的判斷,你比之前那16個人更加可疑。”

    “因爲你是近十年來,第一個出現在黑城的人。”

    周曜簡直百口莫辯,越是模糊的信息,涉及的範圍就越大,波及的就越廣,更何況這件事牽扯到天啓的存亡。眼下他就算是渾身上下長滿了嘴,也沒有人願意聽,單憑來路不明這一條,就足夠他死一百回的了。

    許昊安解釋完這一切之後,顯然耐心已經消耗殆盡了。對於瀕死之人,讓他們死個明白是許昊安最後的仁慈。不過他的仁慈也僅限於此,接下來便是處決的時間。

    四周傳來子-彈上膛的聲音,周曜的心瞬間冰涼,原以爲自己25歲的“詛咒”已經被打破了,卻沒想到還是走到了這一步,而這一段人生,也就比之前的人生多活了幾天而已。如果石頭的推斷是正確的,這段人生纔是現實,那麼很可能這一次的死亡將是永久性的,周曜再也不會有第五次的生命。

    槍口對準了周曜,死亡的氣息迎面而來,黑漆漆的槍口讓周曜萬分恐懼,他難以想象被幾十支槍射成篩子的慘狀,他的手死死地抓住椅子,留下一道道劃痕。

    然而就在下一秒鐘,整個房間的燈一下子暗了,屋子裏變得黑漆漆,緊接着傳來了警報的刺耳聲音,紅色的警示燈不斷地閃爍,許昊安臉上的神色變得很難看。

    “什麼情況?”

    許昊安放下了槍,對着耳機裏負責守衛的看守員興師問罪,眼下居然在處決的時候出了紕漏,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耳機裏先是傳來電流的滋滋聲,然後出現了看守員焦急的聲音:“報告上尉,防衛塔的大門遭到了槍擊,已經毀壞了!”

    “什麼?”許昊安聞言,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開什麼玩笑,天衛軍的黑塔足以抵抗大型s級異種入侵,怎麼可能因爲槍擊毀壞?”

    耳機中,看守軍的聲音更是沮喪:“沒錯,是槍擊。我們只看到了有一個穿着黑色夾克衫的男人對着黑塔開了一槍,緊接着就被一股氣壓掀倒,現在黑塔的大門已經被擊穿,整體被毀百分之八十,技術組正在評估損毀程度——”

    “入侵的人呢?”許昊安冷冷的打斷了對方,對方遲疑了一下,回答道:“那人身手十分敏捷,已經突破了守衛軍防線,正在黑塔內部,我們正在竭力搜尋。”

    許昊安臉上的表情更加難看了。

    這時,守衛員手上的通訊器響了兩聲,他低頭看了一眼技術組的分析結果,頓時驚訝的呼吸一滯,顧不得自己還在通訊中,瞪大了眼睛驚叫出聲:

    “天哪,是‘冥王’!摧毀黑塔大門的槍竟然是傳說中的‘冥王’!”

    看守員的聲音通過許昊安的耳機傳了出來,許昊安被這股驟然拔高的音調刺的耳朵疼,忙不迭的把耳機摘下來扔到了一邊,那守衛的聲音仍在耳機裏迴響,激動的高喊着“冥王”。

    審訊室內,叫喊着“冥王”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了出來,許昊安神色震驚,他身邊的守衛軍們也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一時引起了一陣騷亂。

    周曜對眼前發生的事情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在他看來,這些天衛軍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即便是大型的異種入侵事件也能處理的遊刃有餘,可是單憑一把槍就能動搖到這個程度,實在讓周曜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許昊安不愧是天衛軍在外城的首領,他最先恢復了冷靜,他在自己的通訊儀上飛快的撥通了一個號碼,聯繫黑塔的防衛軍啓動一級戒備,並要求立即查看黑塔內部的全部監控。

    很快,入侵者的畫面就被找到了。他並未特意躲開監控攝像,而是徑直的朝審訊室的方向走,路上不斷地出現企圖阻止他的守衛軍,卻沒有人和他對峙超過一秒的時間。

    許昊安越看臉色越難看,在距離審訊室最近的一個監控攝像下,男人停下了腳步,擡起了眼眸,如獵鷹一般犀利的眼神盯着攝像頭,那股代表着強大的敵意即便隔着屏幕,都讓許昊安油然而生一股寒意。

    “蕭磊?”

    “石頭?”

    許昊安和周曜幾乎異口同聲,許昊安皺緊了眉,他指着屏幕問周曜:“你認識他?”

    周曜只得承認:“他是我在黑城遇到的獵人。”

    許昊安眉頭皺的更緊了,他聽孫巖提起過,這個可疑目標身邊跟着一個很不好對付的人,是近年來外城“獵人”中最強的一個。許昊安當時只是略微打聽了一下,對這個男人並未放在心上。

    但如今,復出的“冥王”讓許昊安的內心惴惴不安,他將攝像頭放大,畫面中的男人和那位“屠將軍”的容貌略微有些不同,下顎更加扁平,五官也更加普通,沒有那位上將軍當年叱吒風雲的風采。

    旁邊一個守衛按捺不住,問出了在場衆人的心聲:“上尉,這個人……他是那位‘屠將軍’蕭磊嗎?”

    許昊安盯着屏幕,眼眸犀利,過了半晌,他掐斷了電源,恢復了之前的冷靜:“蕭磊早在10年前就死於獄中,怎麼可能死而復生?”

    “可是‘冥王’——”

    “‘冥王’失竊許久,傳言一直在黑市中被買賣,這個男人不過是通過非法途徑得到它罷了。你們身爲訓練有素的天衛軍,難道單被一把槍就嚇破膽了嗎?”

    許昊安的質問讓在場的天衛軍默不作聲,自慚形穢。許昊安重新拿起自己桌子上的槍,將槍口對準了審訊室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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