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曆37年。
九龍拳城。
這是一個瘋狂的年代。
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規矩。
搶奪可生活的區域。
無數幫派勢力。
無統一管理。
和天地爭。
同異獸鬥。
與同類戰。
不死不休。
這裏是冒險者的樂園。
是賭徒,惡棍,殺人犯的天堂。
隨處可見犯罪,欺凌。
大喫小,強虐弱,人人都需要適應叢林法則。
得以在宛若末日般的新城活下去。
因爲這裏是最好的。
最適宜人類生存的地方了。
外面是什麼。
是無人區,是變異兇獸。
人是食物,不再是統治者。
萬獸皆以人爲糧。
所以新城,就代表着希望。
是人類文明得以延續的希望。
即便現在還缺少規則。
但已經比無人區裏被當做猛獸口糧,好了無數倍。
這裏還沒有太多的高樓大廈。
一切都百廢待興。
更多的是油布遮蔽的頂棚。
一個又一個的小棚子,搭成一條街。
圍繞着尚未崩壞的遺存大廈,一條又一條的棚戶街圍成井字形。
這晚天降大雨。
豆大的雨點突如其來的就從天而降。
行人匆匆忙忙的躲避,四下亂跑。
雨中一人,斜頸歪頭宛若喪屍。
他就那麼站立着,一步一步踉蹌前行。
不受控制的垂涎沿着口角流下。
時不時捏緊拳頭,敲打着自己的腦袋。
彷彿他腦袋裏有個什麼東西,這樣敲敲,或許能敲出來。
那人就這樣淌着涎,不時腦袋還抽一下,一步一晃的走到一戶棚前。
老闆是名一米九高的中年人。
在這亂城,經營着這個河粉攤,已是極爲不易。
正忙着在暴雨徹底傾盆前收攤。
看着那個似乎不太正常的年輕人,歪着腳,來到自己攤前。
“雨太大了!我已經收攤了,不賣河粉了!”老闆大聲喊着。
年輕人歪着頭看了老闆一眼,伸手在自己褲腰裏摸出一張照片,全身又是不受控制的一抖。
將照片和老闆比對了一番,年輕人將照片遞給老闆。
照片上正是老闆年輕時的模樣,背後寫着趙長山。
這還是在地下城的時候拍的,趙長山問道:“你是?”
年輕人咧嘴一笑:“殺你!”
猝不及防從懷中抽刀,犀利的匕首直插趙長山的手背。
趙長山縮手,照片在空中被匕首扎穿,那身體都不怎麼受控制的怪異青年反手一抹,撩起寒光。
情急之下,趙長山將放河粉的木板一掀。
寒光之後,木板斜斜的一分爲二。
趙長山返身一勾,一根長凳又朝對方撞去。
年輕人斜斜起跳,輕巧的避開長凳,右手持刀如輪飛轉,左手握拳,搬攔碾展。
刀光如匹練般奪目,水銀瀉地,無孔不入,拳若奔雷,破空有聲,那年輕人展臂,揉拳,舒體,踢擊,一蹴而就,攻勢連綿不絕。
趙長山已經在這座新城賣了三年河粉,哪怕每日苦練不輟,終究只能擠出時間來練,根本不是那年輕人的對手。
疲於招架了幾招之後,先是左肩中刀,跟着小腹一劃,右腿又被紮了一刀。
年輕人弓步上前,虛刀回摟,左前臂豎直,頂肘一砸,趙長山已經竭力避免後退,但依舊擋不住大力傳來。
年輕人的刀柄抵在趙長山後背,宛若情人摟住對方。
“你……爲什麼……”趙長山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年輕人,似乎臨死前想死個明白。
年輕人還沒說話,口水先流了出來,艱難的舔舔嘴角:“殺你,換錢。”
趙長山躺地,不能瞑目的雙眼無神的仰望漆黑的天空。
雨,滂沱。
血,浸染大地。
年輕人再次確認,將染血的照片別入趙長山的領口。
拖着迤邐的步子,不時抽動眼角,或是脖子以上猛的一個激靈,或是半身一抽,歪歪斜斜的離開。
狂風哀嚎,暴雨淚目。
年輕人既是原林。
他忘記了關於君憐的一切。
也忘記了墟境,忘記了噩夢,詭夢的區別,忘了筆記和現實世界。
在破碎的記憶中,只記得自己中了一槍。
醫生說,子彈留在了腦子裏,以目前的技術取不出來。
除了偶爾會不受控制的抽動之外,並不會影響日常的生活。
只是時不時,會有突如其來的劇痛,那種讓人難以忍受,卻又無法靠暈厥來抵擋的劇痛。
這種病態,只要子彈還在腦子裏,就會伴隨一生。
不記得是第幾次劇痛時,一個坐輪椅的老頭兒出現在原林面前,扔給他一顆紅色的膠囊。
“嚼碎它,嚼碎它你就不會痛了。”
原林沒有猶豫,那種痛不欲生,幾乎會消耗折磨盡一個人所有的求生意志。
或許死,都比這樣活着更好吧!
但是不知爲什麼。
總覺得自己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沒有達成。
不能死!
還有什麼事是自己必須去做的!
原林撿起那顆紅色膠囊,塞進嘴裏,用力的嚼着,彷彿要將牙咬碎。
一股莫名的感覺,減輕了疼痛,整個人得以平穩的呼吸。
如溺斃而重生。
而且那種感覺,令人難忘。
只要能不再承受那種痛苦,或許多大的代價都能承受吧。
“感受到了痛苦嗎?忍耐住了痛苦嗎?還想繼續承受更多的痛苦嗎?還是願意了結這種痛苦啊?”輪椅上的老頭兒這樣問着。
“證明給我看,你是一個還有用的人!”
老頭兒將原林關進一個空房間裏,另外放進十名身強力壯的持棍男子:“你還想要那種紅色的藥丸嗎?殺了他們,就給你!”
沒有規則,不能逃亡,唯有像野獸般廝殺。
血塗滿了四壁,原林於血泊中重新站立,房間裏鋪滿了殘肢斷臂,而他,唯一活着,還保持着人形。
“有用。”輪椅上的老頭兒扭頭看向旁邊的墨鏡軍服男,他們隔着單向玻璃,見證了一場慘烈的廝殺。
“他好像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那六合門古武他多半也沒法吐出來了。”墨鏡軍服男面無表情道:“殺了我那麼多手下,賈大師你爲什麼還要留着他?”
賈大師調動輪椅方向,他有一頭銀白的倒背頭,還有一道濃密的白色一字須:“木勇你說,殺死仇人,就算報仇了嗎?把你仇人留下來,讓他像狗一樣活着,並像狗一樣聽話,是不是比殺了他,要有趣得多?六合門……我要讓他親手,終結六合門!”
房門打開,血腥味撲鼻而來,賈大師推動輪椅,來到門口,露出慈祥笑容:“來,給你藥丸,還有這個。殺了他!我繼續給你藥丸。哈哈!哈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