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土路。
來往的人踩着泥漿四濺的路。
行色已匆匆。
一座新興的城市。
到處都是待建的高樓。
“門興大廈，500人，每天三頓，兩個饅頭一個土豆，要去的這裏報名！”
“福存樓，280個泥瓦工，每天半斤大米，這邊上車！”
招工人賣力的吼着，人頭攢動，起碼數萬人在這裏等待一天的工作。
上了老式的卡車，根本坐不下，人擠人的站着，像木樁一樣，隨着車廂搖搖晃晃，一直顛簸到工地。
人羣中，時不時半身抽動的男子，隔一段時間就從擁擠的人羣中抽出自己半條胳膊，捏着拳頭，用力敲敲自己的腦袋，發出“通通”的響聲。
也沒人爲難那個小夥子，這年頭，活着還是不易的。
到了目的地，一個接一個的下車，拿着分配的工具，前往工地幹活。
原林扛着鐵鍬，四處打量着。
工地上熱火朝天，都是穿着破汗衫或光着膀子的力氣工人，皮膚黝黑，肌肉夯實，汗流浹背。
工頭戴着安全帽，穿着小皮夾，拿着水喉敲打在手心，來回巡邏着。
拿着鐵鍬的原林環繞工地走了一圈，找到了目標。
一條毛巾搭在脖子上，肌肉高高墳起，別人挑磚兩百塊，一百多斤，他挑磚像挑着兩扇門，怕有四五百斤。
但那腿上，身上，肌束分明的虯結肌肉，讓他看起來遊刃有餘。
原林頭一歪，嘴角一抽，摸出了照片，半邊臉抽動着，有些一瘸一拐的走了過去。
照片，原林的手臂伸直，一直將照片遞到那個人眼前。
背後的名字是孟彪。
孟彪挑着磚頭，全身的肌肉在逐漸收緊，勉強擠出個笑容：“我們什麼都沒幹，只想好好活着，這樣也不行嗎？”
原林嘴角一歪，那該死的小跳痛，就像有人拿着電擊槍在你腦子裏，時不時電擊你一下，臉上肌肉的抽動，根本不受控。
“殺你，換藥！”
聲音剛落，孟彪猛的一擺。
兩邊各兩三百斤碼好的磚塊，被旋得飛起，朝原林撞來。
橫單臂，推右掌，原林擋住甩來的磚牆，整個身體平移四五米。
整個磚堆散落，磚塊順着慣性朝原林飛來。
原林拉開架勢，雙拳如風，迅若閃電，無數磚塊在他身前被擊碎，就像射擊飛碟，騰起一陣又一陣煙霧。
搖頭擺尾，拳打腳踢，靈活的閃身。
孟彪深深凝眉，那個眼角不時抽搐，總是歪着嘴角流涎的傢伙，很厲害！
無磚一身輕，孟彪將挑磚的扁擔握在手裏，大手掌握中的扁擔，像一根巨尺。
原林剛停手，那邊巨尺抽了過來。
原林挺身豎臂，對着扁擔用雙臂硬剛過去。
“乓”的鋼響，原林彷彿沒有痛覺，借扁擔彈阻之勢，抽臂一拳，“嗡”的又是一聲。
那條扁擔竟然是生鐵鑄造，怕也有兩三百斤，難怪挑起五六百斤的磚塊，連彎都不曾彎一下。
但生鐵扁擔，卻在原林的拳下，出現了微不可查的變形！
真正驚愕的是孟彪！
力道通過扁擔傳到他手心時，那一陣電擊般的酥麻，差點令他扁擔脫手。
怎麼可能！
這不是人的力量！
那傢伙沒有痛覺嗎？
原林的應對很簡單。
懟上去！
你挑我肘砸，你劈我拳開，你敲我封架，以血肉對鐵鑄，絲毫不退。
“嗡嗡嗡”的連番聲響，當原林一腳踢在鐵扁擔前端時，孟彪終於意識到自己喫虧在哪裏了。
這武器雖然勢大力沉，但揮動起來也很喫力，自己執短使長，對方卻一直攻擊扁擔的尖端，自己承受的力更大，但發揮的效果卻很小。
對方預判了自己每一次揮擊，在使力最大之前就封住了攻勢，自己用了十二分力，卻只起到了兩三分力的作用。
這傢伙，他在消耗我的力氣！
孟彪將扁擔往前一送，原林一腳踢飛，孟彪向後亮了個拳架：“六合門，猿臂拳，孟彪，請指教！”
六合門？
這名字有點熟悉啊？
頭好痛。
想不起來！
還是拳和刀說話簡單啊！
原林出拳，拔刀！
他的匕首其實更像飛刀，一頭尖銳，無擋，十釐米纏繩手柄，末端是一個環，正好可以將小指穿入其中，再握緊。
孟彪的拳靈活多變，剛猛有力，深得猿騰長臂的精髓。
但原林更兇狠，握拳持刀，硬抗搶攻，以傷換傷。
他食指穿環，反握匕首，那凸起的鐵環像指虎一樣增加戰力，而拳末延伸出去的鋒利匕首，則限制了孟彪的碰撞。
原林挨一拳不過是皮肉青一塊，他的骨骼肌肉和皮膚，能扛得住足夠重拳，但孟彪挨一拳，往往伴隨被劃開一道大口子，沒多久就傷痕累累，血淌了一地。
四周圍觀的工人早已做鳥獸散，那些工頭也不敢靠近。
磚塊，推車，泥沙，都成了兩人的武器和戰場，騰挪輾轉間，兩人如人形拆卸機，揚起大片沙塵，毀壞着一切他們拳腳能夠到的物體。
“噗——”隨着最後一刀落下，深深埋入孟彪胸膛，廝殺結束，原林壓在孟彪身上，用腿固鎖着孟彪的腿，用手限制着孟彪的手，獨留右手匕首，齊根沒入。
孟彪體內的血涌上咽喉溢出，艱難的嘆息：“我們六合都認輸了，各奔東西討口生活，你們何必，趕盡殺絕——”
腦袋過電，渾身一抖，原林小心的替他別好照片。
六合，總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忘了，是什麼呢？
其餘人都給這個走路一瘸一拐，不時抽搐流涎的年輕人讓路，他一身血污，看起來精神也不太正常，剛纔的打鬥簡直驚天動地，誰敢攔，誰敢惹。
在原林離開後不久，一名女子披頭散髮的趕了過來，或是得到了通知。
“彪啊——”淒厲的呼聲，那女子撲倒在孟彪的屍體上，狀若癲狂。
數小時後，一道消息通過隱祕的渠道傳播出去。
六合門，猿臂拳孟彪，死於一年輕男子手中。
此人二十出頭，神智有問題，不時抽搐流涎，喜歡握拳敲自己腦袋，走路略跛，武器是一把尖刃柳葉刀，一身鐵布橫練硬氣功，不懼尋常刀斧，力逾千斤！
原林匆匆趕往下一處戰場。
今天，要兩張照片，才能換到一顆藥丸。
頭好痛，但我不能死。
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還沒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