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竇初開?”昭瑤驚道,步子一頓,身後猝不及防涌上一陣暗梅香。
街上人來人往,兩人一前一後走着,本就離得不遠,加之她突然停下腳步,沈溫謹來不及收回腳步便離她極近。
她身上有一陣極好聞的味道,似雨後清晨的清香,又像是天生的女兒香,在這無限拉長的幾秒當中突兀地闖進他鼻尖,叫他罕見的愣了愣神。
昭瑤察覺到緊貼在身後的陌生氣息,心頭一緊,加上本來揹着他與系統溝通的心虛,那一瞬間不知是怎麼想的,竟急忙轉過身去看他。
甫一轉身,身後不知爲何突然涌上來一大羣人,玩鬧說笑着從他們身邊跑過,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她的後腰。
她踉蹌一下,直直地撞入他的懷中,只來得及將右手撐在他胸膛上,稍稍隔開一些可忽略不計的距離。
懷中女子的身軀異常嬌軟,沈溫謹身子一僵,雙手下意識擡起,半空中又剋制地握成拳落下,只虛虛地扶着她,黑眸沉沉盯着她的發頂,愈發覺得心中那股氣無處發泄。
他突然想起骷陰山那日,他一身滾燙熱意,意識迷濛之際將她擁入懷裏,大逆不道地咬着她那小巧的耳朵,從她身上汲取渴求的涼意......
他一怔,面上閃過一絲茫然,緊接着只覺得一顆心如墜冰窟。
昭瑤僵硬地從他懷裏擡起頭來,如玉般的少年正面無表情地低眸看着她,那雙好看的眸子正映着她呆愣的臉龐。
“抱歉,爲師沒站穩——”她尷尬地笑了笑。
恰此時,他身後的夜空裏驀然炸開一朵朵絢麗的煙花,五彩斑斕混在一起,點亮了整片夜空。
她早就知道他生的極好,但這一刻,卻還是不小心被他的美貌迷了眼,嘴角的笑不由得僵住。
“湖邊在放煙花呢!我們快去看看!”
“是榮親王派人放的煙花,好像是紀念已故的王妃,這會兒湖邊已經有很多人了,去晚了可就擠不進去嘍!”
“是嗎?那我們趕緊走!”
隨着煙花一朵朵炸開,四周的百姓都炸開了鍋,急急忙忙收了攤,便三三兩兩地往湖邊趕去。一時間,街上更熱鬧了幾分。
昭瑤驀地回過神來,連忙與沈溫謹稍稍拉開一些距離,爲避免與行人衝撞,又拉着人走到一旁,便連忙收回了手。
今夜,她可真是丟盡了師尊的臉面,一想起方纔自己的所作所爲,她一張老臉都泛着熱意。
鼻尖那股清甜的香味漸漸消失,手腕上冰涼的觸感也驟然消散,沈溫謹長長的睫毛晃動幾下,垂眸看了看方纔被她拉着的位置,又擡起頭來神色複雜地望着她。
“師尊。”他驀地喊她一聲。
不做什麼,就是,突然想喊她,想叫她看過來,叫她的眼裏像方纔一樣只有他。
昭瑤丟了臉,再不好意思直視他,側開身子爲着方纔之事解釋道:“方纔爲師沒有站穩,多謝溫謹及時將爲師扶住。”
沈溫謹望着她那冷冰冰的側臉,聽她用冷漠的聲音一字一句將方纔之事淡淡揭過,袖中的手驟然一緊,幾番吐息之後才垂眸壓下眼底的情緒,低沉地回了聲:“師尊無事便好。”
煙火易逝,而方纔她滿目絢爛擡頭望着他的樣子,也一樣易逝。
被此事一打岔,昭瑤再無心思在此處詢問系統“情竇初開”這四個字的含義。
左右不過她這大弟子終於開竅,處在認識到了對溫如意的心意,卻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糊塗階段,之後她再推波助瀾一番便大功告成。
她擡眸掃視了一圈,見附近的人都開始收攤向望春湖而去,想起方纔聽到的對話,突然生出心思來。
她噙着溫和的笑看向沈溫謹:“溫謹少時便被爲師帶上了山,想是再沒見過這凡間煙火,恰巧今日我們師徒碰上了,爲師便帶你去瞧一瞧。”
話雖如此,其實她自己從沒見過。
太虛宗並無凡間習俗,逢年過節也不過是掌門與三個長老坐在一起客套幾句罷了,更何況她鮮少踏出連月閣。
不過她覺得,在自己丟失的那段記憶裏,她應當也是同凡間百姓一般,會在漫天煙火下興高采烈地玩鬧罷!
長淵從不談起她七歲之前的事,她曾問過幾次,後來便歇下了心思,一門心思全花在了修煉上去了。
過去已去,既然她能主動忘記那段記憶,想來也不是什麼值得懷念的時光。
沈溫謹淡淡地垂着眸,已從方纔失控的狀態中恢復過來,溫聲應是,而後恭恭敬敬地想要同方才一樣跟在她身後。
昭瑤只覺背後冷颼颼的,連忙將人拽到了一旁並肩而行,那奇怪的感覺這才消失。
兩人順着方纔來時的路往回走,理所應當地又經過了方纔那酒樓,裏邊依舊是燈火通明,一派熱鬧氣息,她板着臉故意不去看,好似方纔被抓包的經歷只是幻覺一般。
“瑤瑤,你去哪兒呀?夜深露重,你站那兒別動,我帶你去啊!”頭頂上方猝不及防傳來若風那欠揍的聲音。
昭瑤步子一頓,順着那道聲音擡頭向樓上望去,大開的窗戶上趴着一身狼狽紫衣的若風,再仔細一看,一道靚麗的身影一閃而過。
看起來,他方纔被折騰的不輕。
“宋嘉榮?”她眯着眸子呢喃一句,驀然想起方纔這姑娘自稱榮王府嫡女,那湖邊這煙花,豈不是恰巧是她老爹放的?
她老爹在望春湖邊懷念亡妻,而她卻在這酒樓裏玩樂,可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沈溫謹見她果真停下腳步,一雙眼還若有所思地望着樓上,眸色深了深,往前一步擋住她的視線,低頭溫聲詢問:“師尊,我們要等大長老一同前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