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原地,所面對的必將是無盡的麻煩,不管怎麼選都是如此。
冒然出擊嘛,可能遭遇風險,指不定就失敗了呢。
不出擊嘛,屆時必然遭受忌憚,到時候就是真的抗令不遵了。
若是到了這程度,就算是原來觀望的那一批人,指不定也會以爲陳安要造反了。
更關鍵的還是程正的態度。
程正與陳安的友誼是毋庸置疑的。
這算是廢話。
就陳安之前所做過的那些事,若是程正不充分信任陳安,怕是早將他拿下了。
但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
面對如此的局面,不管再怎麼信任,現在也應該動搖了吧。
人心這玩意經不起考驗。
所以最好就是不要去考驗。
退一步海闊天空,何苦去面對那麼多麻煩呢。
所以陳安果斷跑路了。
他獨自一個人跑了,只將整個大營留給了劉初,讓他心中暗自叫苦。
但是沒辦法。
面對如此不負責任的主帥,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按照陳安之前所說的,用陳安的名義繼續鎮守了。
不這樣還能如何呢?
擅自出擊麼?
主帥都沒了,還怎麼個出擊法啊。
沒有陳安這個統帥出力,各處大軍根本無法被精準調動起來。
就算是劉初也沒這個能力,只能盡力維持原狀。
劉初這裏自是心中叫苦。
而在盛京之內,情況又會如何呢?
盛京皇宮內。
“陛下,宋公他們又帶人過來請願了。”
寬敞的大殿內,程正端坐在自己一邊處理奏摺。
一旁的內侍滿臉無奈,過來請示道。
“不是跟你說過,這些人的消息不要過來打擾朕麼?”
程正擡頭,臉上露出不滿之色。
“老奴該死。”
內侍連忙跪了下來:“只是宋公他們這一次鬧的太兇了,就連百官都一同而來,老奴怕耽誤陛下大事,所以......”
“下次有類似消息,就不用再提了。”
程正冷淡開口:“聽的朕煩心。”
“如果還有下一次,你這總管的位置也可以不用做下去了。”
“是,是。”
內侍不住點頭,誠惶誠恐:“老奴再也不敢了。”
“滾吧。”
程正冰冷的聲音落在四處。
內侍這才鬆了一口氣,連忙離開了。
在大殿內待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將眼前的事務辦完了,程正才鬆了口氣,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陛下,你又消瘦了。”
望着程正,一個女子迅速迎了上來。
女子大約三十出頭,看上去容貌端莊美麗,自有一股雍容華貴的貴氣在身。
這是華皇后,程正的正妻,也是當今大華的皇后。
“還不是那些大臣。”
程正嘆了口氣,忍不住開口:“這段時間,他們逼的是越來越緊了,以至於朕連一個好覺都睡不上。”
在自己的皇后面前,他似乎也放下了僞裝,說出了自己的無奈。
華皇后開口問。
程正沒有說話,默默點了點頭。
“若是單單爲了陳國公,陛下你大可接見大臣,對他們說明情況就是了,又何必如此啊。”
華皇后有些不解:“封鎖宮門,不許大臣覲見,這終究也不是辦法啊。”
“你不懂。”
程正臉上露出苦笑:“我不是不願意接見他們,也不是不願意聽取大臣意見,而是怕我撐不住啊。”
見華皇后臉上仍然帶着不解之色,程正繼續開口,解釋道:“三人成虎的道理,皇后你想必不是不明白。”
“長安那邊,朕現在還可以頂住,堅決不去多做什麼。”
“但若是開啓宮門,任由大臣覲見闡述,恐怕就不是如此了。”
程正臉色無奈:“三人成虎,流言殺人,古往今來多少君王都敗在這件事上。”
“那皆是昏君所爲,陛下自不會如此。”
華皇后笑了笑,寬慰道:“你是我的夫婿,你的脾氣,我還能不瞭解麼。”
程正是個什麼人?
毫不客氣的說,這就是一個下手不留餘地,意志堅定的讓人覺得可怕的人。
像他這樣的人,一旦確信了一件事,就會毫不猶豫的貫徹下去,絕不會有絲毫遲疑。
“說實話,朕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放開朝儀,任由大臣們述說。”
程正臉上露出了苦笑,還有無奈與掙扎:“但我錯了。”
“最初的時候,我堅信自己的判斷,不論那些大臣們說了什麼,我都相信長安絕不會有負於我。”
“但他們日日夜夜的說,從各個方面來說,我身邊所有人都在說........”
“僅僅只是半月,朕的心中便有了些許動搖。”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臉上忍不住露出發自內心的痛苦之色:“我開始忍不住去想,若是長安一旦反叛,情況將會如何,局勢將會糜爛成什麼樣子。”
“然後我就明白,我終究是擋不住的,也沒法不受那些言語影響。”
說話間,他站了起來,深深的嘆了口氣:“懷疑這種事,一旦開始就沒法停下了,今天我只是忍不住去想後果,明天我就會懷疑,後天我就會派人下令......”
“這樣下去,朕恐怕遲早都會改變心思,去懷疑長安。”
程正比任何人都相信陳安絕不會去造反。
他也頗爲自信,覺得自己對陳安的這份信任就不會因任何人的言語而有所遲疑。
但事實證明,再堅定的人終究也會被環境影響的。
當四處的人日日夜夜在你耳邊說,灌輸陳安可能圖謀不軌,可能造反的想法時,程正難免還是會有所動搖。
一般人到了這裏,基本結果也就註定了。
懷疑一旦升起,就再也難以磨滅。
但程正畢竟不是一般人。
在意識到自己可能頂不住言語影響時,他便果斷關閉宮門,隔絕內外,甚至明文下令,不允許一切人談論與陳安有關的事。
但縱使如此,外面的人仍然不死心,仍然在想盡一切辦法向程正諫言,向他灌輸自己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