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堂堂太子爺,日後的浮雲國君,哪裏還能像之前那樣放縱呢?
皇帝字字句句似乎都在爲太子謝杞考慮,要真的光聽現在他所說的話,或許還真的會認爲他是一個愛護皇子的好父皇。
要不是前世見過了眼前這個人的真面目,謝杞還真會爲了他表現出來的關切而感動不已。
只可惜了,謝杞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會被他矇蔽的傻太子,這具年輕的身體裏現在所住的是那個上輩子殺伐果斷的九五至尊!
此時的謝杞聽到他的這一聲責怪,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姿態:“父皇,您多慮了。”
“如今浮雲不論是朝野上還是四海番邦,都是對您心悅誠服,哪裏還需要兒臣建功立業,大費心力?”
“兒臣覺得,有您在,這浮雲壓根兒不需要兒臣這個太子爺。所以纔會如此放鬆啊!”
謝杞吊兒郎當如紈絝子弟,語氣也是十分的輕佻,他好像真的不在乎這一切,完全沉浸在荒誕不經的自我享樂之中。
當然,這些也只是他爲了麻痹皇帝而展現出來的形象罷了。
皇帝看着這樣的謝杞,按理說,要是真的在乎自己的兒子,怎麼也會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教訓一番謝杞,而這個威震天下的九五至尊卻只是順了謝杞的“意思”一樣,語氣頗爲感慨的說道:
“虞人啊,父皇不可能一直爲浮雲遮風擋雨,你也要快點學會接管朝中事務,以後好替父皇分擔一些事情。”
“怎麼說你也是朕親封的‘太子’,未來的儲君。怎可一直如此鬆懈?朕年紀也大了,最期望的莫過於是在有生之年,看見你接替朕的這個位置。”
謝杞嘴角微微一勾,滿不在乎的回答他:“父皇您怎麼會這麼想。您也不是不知道,兒臣對這些其實根本沒有什麼興趣,就連做這個太子,也是您一手扶持的。”
“若是可以的話,父皇你不如還是將兒臣這個太子之位廢除了吧?”
他眼神中虛浮的看着皇帝,好像真的是被那些聲色之樂給掏空了神魂,一心只想飲酒作樂,沉溺在那些絲竹管絃、胭脂水粉裏面。
皇帝聽聞後,眼神閃了閃,似乎在考慮着什麼,而後卻聲色俱厲的斥責了他一句:“荒唐!”
“你是朕早就立好了的太子!怎麼可能說廢就廢?!”
皇帝嘆了口氣,好像因爲謝杞的那句話感到失望:“你身爲太子,註定是要來幫助朕管理浮雲的!”
“但兒臣可還聽聞,這些時日父皇身邊一直跟着三哥呢!”
“三哥文武雙全,在百官口中也是可塑之才。想必父皇有三哥在身旁幫忙,也能輕鬆自在一些。”
皇帝見他忽然提起了三皇子,滄桑中帶着威嚴的眼睛嚴肅的眯了眯,看向謝杞的眼神裏透露出幾分危險的意思。
“原來朕的太子,還聽說了這事兒啊!”
他還以爲謝杞是真的不會過問朝中事務呢,沒想到居然知道此事。
皇帝語氣裏的危險,謝杞又怎會聽不出來?他卻是輕笑了一下,說:“哪裏哪裏,三哥跟着父皇您處理朝中事務這件事,兒臣便是在青樓瓦舍之間都略有耳聞啊!”
他這一句話,就是說皇帝與三皇子一起共商國事早就被人熟知了,都不用他去打聽。
皇帝聞言,微微蹙起的眉頭舒展開了一些,他呵呵一笑,面色和藹可親的說:
“虞人,不是父皇說教你。青樓那等煙柳之地還是少去爲好。你也是一國太子,怎麼也得注意一下自身的形象。”
謝杞神情散漫的答應着:“嗯嗯,父皇教訓的是,兒臣會注意的。”
皇帝也不在意,他想要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的謝杞。
他隨後又提起了宋珠,說:“宋阮書那丫頭,雖說不像宋寶兒一樣,是嫡出的宰相府大小姐,但也是頂着宰相府的名頭嫁與你的。你就算不喜歡別人,也要好好待她,莫叫她對你失望。”
皇帝廢話一堆,倒是這最後一句囑咐說到了點子上。
謝杞重來一次,當然是抱着要和宋珠好好過日子的心思的,只不過現在並不是將自己對宋珠的偏愛讓世人皆知的時候。
他沒什麼耐心的聽完了皇帝的嘮叨,下一刻好像一秒都呆不下去似的,對皇帝提出要走:
“兒臣這次是來探望一下娘娘的。既然娘娘沒什麼大礙,那兒臣就不多叨擾了,一會兒便帶阮書她回府。”
皇帝沒有挽留一下,只是說:“行。下次來也不用這麼早,你看你帶阮書那丫頭來的時候,朕跟皇后都才醒不久呢!”
謝杞應了聲:“兒臣明白。”
等宋珠被皇后拉着說了許久的話時,才見皇帝帶着謝杞出來。
皇后與她起身。
“陛下跟虞人這孩子都說了什麼呀?這麼久!阮書丫頭跟臣妾呆在一起的時候,三句話都沒離開過虞人呢!臣妾看倆孩子關係也算有所緩和了。”
皇帝挑了挑眉,看了眼皇后身邊姿態怯怯的宋珠,又掃了一眼身邊眼神半點兒沒放在宋珠身上的謝杞,心裏瞭然一笑。
“小孩子嘛,這才成婚幾年?自然感情濃厚,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他聲音沉穩,沒有避諱旁人,而皇后身邊聽到這話的宋珠紅了紅臉,好似害羞了一樣。
實際上心底,宋珠對皇帝的話沒有半分感觸,她和謝杞對彼此都沒有感情,說什麼“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聽着都覺得好笑。
跟皇帝和皇后沒待多久,謝杞便提出想帶宋珠在皇宮內轉轉再離開。
帝后沒有拒絕,只是眉目慈善的說讓他們注意安全。
而謝杞也表現出一副孝順恭謙的模樣。
宋珠在行完禮後,瞟了一眼身邊的謝杞,男人臉色冷凝,目光堅毅,像是被擦拭過灰塵的寶劍,錚然出鞘。
“太子妃,咱們該走了。”
不等宋珠回神,謝杞就順勢,無比自然的拉着她的手,從華清宮離開。
走在宮中的紅牆青瓦之間,宋珠看着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不禁心生感慨。
沒想到重回一世,再進皇宮,竟然是謝杞帶着自己在這裏漫步。
已過卯時,天光乍亮,分明有橘紅色的朝光如滾燙的火焰染紅了天際。
灰藍色的天空像是被驅走了陰霾,顯得清澈明朗。
“這不是太子嗎?怎麼今日想起進宮了?”
就在二人閒暇漫步之餘,一道刺耳的嗓音帶着譏諷的語氣喊住了謝杞。
謝杞與宋珠停下了腳步,轉身順着聲音看去。
是一個一襲藏藍色蟒袍的男子,他一張臉雖然比不上太子謝杞妖冶,但卻有幾分堅毅之氣,只是看向謝杞的神色算不上友好,眼神和語氣裏都帶着絲絲敵意。
謝杞似乎並不在意對方這種態度,反而是盯着對方看了那麼一會兒,才倏地睜大了眼睛,一副恍然的樣子:
“這不是六弟嗎?這才幾日不見,怎的這般模樣了?”
謝杞無視掉那個男人的黑臉,自顧自的說道:“瞧你這黑的,可又是被抓去練武場和那些將士比武了?”
六皇子謝允,母妃是將軍府出身的將門烈女,後入了皇宮,成了四妃之一的德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