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方檢查完一批月事帶,又同小楓叮囑了一些冬日棉花儲存的細節,這纔回到正屋。

    聽完仙仙的解釋,墨墨沉思一番,道:“這麼說來,那追殺我們的趙秀,實則是奔着周丙去的。”

    白白支着下巴,點頭:“這同父異母兄弟的愛恨情仇,還真是令人震驚,這是妥妥的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啊。”

    仙仙眉宇間的愁緒漸起:“這些時日相處下來,能感受出周丙這個三王爺當的不錯,至少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墨墨嘆氣:“可不是,就算是個閒散王爺,也盡到了自己應有的責任,貓水鎮發洪災的時候,也是他的人最先出動救治災民。”

    “咱們這也算是跟三王爺上同一條船了吧?”白白靈機一動,腦洞打開,“日後他們四王奪嫡,咱們是不是也要幫他一把?”

    墨墨對上她滿臉期待的目光,噗嗤一笑:“寶,歷史上誰多嫡不得有個腥風血雨?咱們最好期待着老皇帝趕緊立下太子,王儲最好是以不見血的方式上-位,不然,苦的還是老百姓。”

    仙仙沉思一陣:“只是如今我們已經受了周丙許多照拂,來日就算不報答,也不至於袖手旁觀吧?”

    墨墨點頭:“當然不會,只是若真到了緊急關頭,咱們可不能僅僅指望周丙順利登基,還得想辦法保護好自己。”

    兩人聽了道那是一定。

    萬一不是周丙當皇帝,而是另外三個王爺之一,甚至是那個殘暴嗜血的二王,她們仨指定沒好日子過。

    ……

    南瓊府。

    已經交接完所有事宜,預備回京述職的孟大人正在房內焦灼地踱步。

    屋外終於傳來腳步聲,孟時榮驚喜回頭,讓幕僚開門。

    “大人。”一名小廝打扮的侍從上前致禮。

    “消息如何?那人真是江湖刺客頭尖李大俠?”

    侍從搖頭,從懷裏取出一封信遞上前:“不是,此人乃是趙皋,江湖人稱的刺客頭尖之一,大約在十月、十一月中旬,此人兩次去訪縣衙後府,同張苟會面。”

    孟時榮將信件展開,飛速閱覽一遍,眉頭緊緊攏起,待閱至最後一行,瞳孔一震:“竟然失蹤了?”

    “回大人,小的在貓兒縣所查到的消息,趙皋早在洪災前便已離開南瓊府,後來不知去向,直至初雪節;而您讓小的帶人追捕的那羣人,雖身法武功同趙皋一行人相似,但小的可以確定,那羣人中並無趙皋。”

    孟大人失落地垂下手,將信件遞給一旁安靜的幕僚,聲音也沉了下去:“趙皋再無影蹤,但前頭你傳來的信兒裏說,他是二王的人。”

    侍從點頭稱是:“小的派了人跟去,於初雪節當天,在京兆府見他同二王府的管家在明祥茶樓喝茶。”

    孟大人捻鬚,良久:“既如此,便不必再查他了。”

    侍從小心看他一眼,拱手:“是。”

    “至於那夥突然失蹤的村民——”

    侍從立即道:“小的會繼續追查下去的。”

    孟大人定定看他一眼:“下去吧。”

    侍從走後,孟大人才同幕僚道:“老紀啊,你說,這張苟之死,會不會同那趙皋有關?”

    幕僚憨厚一笑:“大人明鑑,不過依着目前的線索來看,小的更認爲,同那失蹤的一羣村民有關。”

    “哦?”孟大人眼底興起一抹玩味,“是有此理。一羣農夫打扮之人,手上帶有菡萏紋的信紙,且武功高強,連我派去的府兵都被暗殺了好幾個,可見這夥人並不簡單。”

    孟大人帶着重重疑點離開了南瓊府,江大人收到信兒,將人送走後,特地請了尚未離開的巡廉官喝茶。

    “此次年前述職,不知洪大人預備如何?”

    洪可卿伸手示意喝茶,這才一道舉起茶杯,笑道:“所謂在朝爲官,天子最欣賞底下臣子的,便是實事求是,可最忌諱的,也是實事求是。”

    江新堂笑笑:“洪大人通透。”

    兩人遙遙舉杯,以茶代酒,一飲而盡。

    皆在彼此眼底瞧出無奈之意。

    此番孟時榮回京,不知要在背後參二人多少本。

    唉,世事難料,誰能料想那張苟如此貪,竟將貓兒縣鋪路費貪個一文不剩,難怪去往貓水鎮救治的路途如此艱苦難行。

    又怎能料到他貪哪不好,偏偏貪的是出洪災的貓兒縣。

    兩位大人望着長亭外的迷濛霧色,氤氳茶氣間,相顧無言。

    京兆府,天子腳下,百姓們一派和樂景象。

    中央大街鋪面開張時分,冷氣逼人,卻也掩不掉百姓們逛街採買的興致。

    “一轉眼就是臘月了,今年過得可真快呀!”前來採買的下人笑呵呵道。

    掌櫃的給人稱了十兩肉,笑眯眯收過銀錢,將肉用油紙包好了遞給人,語氣同樣是輕鬆:“可不是,這一年又一年,你還是喜歡提前買了豬肉薰幹做臘肉喫。”

    “好不容易過年,主家放假,可不得給老孃孩子做點好的。”

    後頭排隊順嘴就問起薰臘肉的訣竅,街道上人來人往,一派喜慶。

    此時,重重樓宇掩映後的明德殿內,氣氛劍拔弩張。

    “陝北府雪災,兩萬百姓受困,爲何遲遲不去援救?”奏摺被重重摔在金磚大殿上,天子一怒,殿內瞬間渺無聲息。

    屋外仍在下着鵝毛大雪,殿內金絲勾勒的銅鼎正冒着香氣,傳來的暖意融融。

    許多大臣被薰得冒了熱汗,額角溼涔涔的,卻不敢動彈擦拭一下。

    在此種對比之下,孟時榮手裏的參本就顯得不值一提了。

    他悄悄將奏摺往袖子裏藏了藏,選擇靜觀其變。

    十日後,陝北府的州府大人被撤職,南瓊府安頓有功的孟時榮被升職,成了正五品,頂了上去。

    “此番孟大人高遷,可喜可賀啊!”

    下了朝,自是有不少恭賀之聲。

    孟時榮牽起嘴角笑了笑,回禮道:“張大人客氣,此番貓水鎮洪災、瀾央縣賊匪等事,還是拖了您的指點,高遷談不上,不過是換個地方繼續爲聖上效力罷了。”

    “呵呵呵呵……”

    ……

    朝堂上的勾心鬥角,仙仙一干人想不通,也不樂意去琢磨,但她們會八卦,挺好奇初雪節過後,瀾央縣鬧賊匪一事。

    “據說孟大人派人擒拿的賊匪,竟是前朝出了名的江南大盜小千千!”墨墨說着聽來的八卦,滿臉紅潤。

    “小千千是何人?”趙湘湘一臉懵懂。

    白白往爐子邊湊了湊:“快讓我烘烘手,可凍死我了!”

    墨墨往旁邊讓了讓,白白挨着她坐下,這才聽她道:“小千千師從前朝名將昌憂,亦是如今已經退位多年,被聖上封爲冠軍大將軍的昌憂。”

    仙仙擡眉:“如此厲害的人物,徒兒跟着他混口飯喫,不是什麼難事吧?爲何淪落到成爲賊匪?”

    見衆人一臉好奇,墨墨也不再賣關子,一五一十道:“昌憂將軍一開始效忠的並不是如今這位央皇帝,而是前朝的五皇子,只可惜五皇子早逝,他的兵權在其他皇子王爺眼裏,自然就是香餑餑。”

    “他最終效忠了誰呢?”白白好奇問。

    墨墨想了想,搖頭:“他好像誰都沒效忠啊,就主動獻出了兵權。可是前朝皇帝不肯要,說他是國之棟樑,兵權給他,皇帝放心。”

    “這跟小千千有什麼關係呢?”小楓眨着大眼,好奇死了。

    墨墨一樂:“當然有關係了!這小千千可是前朝公主的駙馬呢,當年因緣巧合拜入昌憂門下,成了昌憂的嫡系弟子,昌憂主動獻出兵權,皇帝信任不肯要,於是就交給了小千千。

    小千千領過一段時間的兵,只是後來又交給了旁人。前朝公主看中了他,爲了得到駙馬,公主特地請了皇帝下令,將小千千逐出昌憂門下,來做她的駙馬。”

    “爲何要逐出師門才能娶她?”仙仙不解。

    “因爲前朝規矩,駙馬不得掌兵權。”趙湘湘忽然道,表情冰冷。

    聯想到她的祖父也曾是名將,墨墨心底裏嘆口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趙湘湘一笑:“此事我也有所耳聞。”

    她語氣輕鬆起來:“公主尚駙馬,必得尚無兵權的,乃是因爲前朝有過掌兵權駙馬篡位的歷史,所以夢賀公主必得想辦法除了小千千兵權,才能得到心上人。”

    仙仙遺憾道:“對於大男兒來說,擁有如花似玉的美人是一樁幸事,可無了報國之志,亦是一樁憾事吧。”

    趙湘湘贊同道:“可不是,小千千迎娶了夢賀公主,後來兵變事發,亦有他的責任。”

    這就涉及到墨墨的知識盲區了,其她幾人也睜大眼看向趙湘湘:“什麼兵變?小千千做了什麼?”

    “自然是推翻前朝皇帝,起義要當皇帝了。”

    “竟是有如此大的來頭啊!”

    幾位姑娘感慨一番,沒了兵權的駙馬,人家照樣幹翻你。

    只可惜前朝皇帝沒有祖先的本事守住基業,拱手讓給瞭如今的周姓央皇帝。

    小千千起義,但由於經驗不足,人手不夠,終究慘敗逃離京兆府,多年來再無音訊。而妻子夢賀公主亦在一場大火中喪了命,連腹中胎兒亦未保住。

    世間動|亂兩年後,由周康引起的新勢力崛起,最終佔領京兆府,當了這大周皇帝。

    “如今小千千以賊匪罪被抓,只怕私底下還有什麼不能讓百姓們知道的隱私吧。”最終,墨墨如此總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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