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硯自然是相信他的,她問出心中的疑惑:“你從京中趕去江道峽谷又返京,照理說我父親的隊伍也不會這麼晚纔到京都吧?”
穆延傾披好長袍,林羽硯賢惠的替他整理衣襟,很自然的窩在他身旁坐着。
穆延傾看她低眉順眼的溫婉,不自覺就深陷其中。
他道:“我留下十餘侍衛跟隨,特意讓林將軍晚些返京,朝中也有些事需部署。”
林羽硯看着他,猜測道:“例如說,你給定國公府爭取了一道聖旨加封爵位?”
穆延傾臉上似笑非笑,“不是我爭取的,是幾位言官進諫,還有已致仕的太師祖親自遞了牌子面聖,到殿前求來的。”
林羽硯一語道破本質:“那也是你去周旋的,我沒說錯吧?”
當時聖旨未到,他就一副在等聖旨的模樣。
穆延傾點一下她光潔的額,“若你要這樣想,本世子只好承了這份情。”
林羽硯抱着他的手臂,誠摯的說了一聲謝。
穆延傾懲戒的緊掐她的小手,“別跟爲夫如此見外。”
林羽硯皺眉,“疼。”
穆延傾忙將她細嫩的柔荑放到跟前細看,“真的疼?我方纔也不是很用力。”
林羽硯撲哧笑了出來,“看你緊張的,以前我就是死你都不會……”
穆延傾堵住她的脣,“別亂說話。”
林羽硯的臉又紅了,“哦。”
穆延傾問她:“你是何時來到這兒的?”
林羽硯知道他在問什麼,“就是領罰過家法後,林昔珞被打死了,我在她身體裏醒過來,那時真的疼得要死。”
穆延傾眼中有愧疚,雙眸看着她,眸子滿含純淨憐惜的破碎感,讓林羽硯很是不忍。
這個男人,霸氣冷酷又純淨可愛,這樣的老公去哪裏找?
林羽硯寬慰他說:“或許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就爲了讓我來到你身邊。”
穆延傾問:“那馮致有何解釋?按理說你與他並無往來,你喝醉酒的時候,我聽你叫他的字,應晨。”
林羽硯的腦子亂了,墨菊不是說她喝醉酒的那晚世子爺沒回來嗎?
她隨口找了個理由:“那是我以前經常唸的臺詞。”
“何爲臺詞?”
林羽硯汗顏的說:“我和幾個朋友排了一臺戲,我演其中一個角兒,那個角兒有個心上人,叫胤宸。”
她在說謊,也就不敢看穆延傾,跟他說:“我有些餓了,今晚府中太多人用膳,我都沒喫什麼東西。”
穆延傾便不再追問,出去吩咐廚房做幾道菜。
林羽硯說:“要一碗麪就行。”
於是乎,本就不餓的她,生生在穆延傾面前炫了一大碗麪。
她打着飽嗝,“等會回去,我都飛不起來了。”
穆延傾寵溺的給她擦嘴角,“本世子能讓你一個人回府?”
林羽硯嘻嘻笑着,“我就知道你會送我。”
穆延傾親自送她到溪遙苑,世子爺的武功來無影去無蹤,他出現在溪遙苑,連守在門口的婆子也毫無察覺。
院子的幾個丫鬟見世子爺出現在院中,也不敢議論,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穆延傾回去前,林羽硯跟他說:“明日,有一件事要你幫忙。”
林羽硯說:“我父親要求我每日清晨都要去王府給王妃請安,大抵是要我給王妃請罪直到王妃消氣吧,你知道我的性子,我做不到……”
穆延傾明白了,長指無奈的輕撓她的下巴,道:“莪明日修書一封,讓鄭管家送給林將軍。”
林羽硯完全滿意,“那就太好了。”
“嗯,我走了。”
世子爺猶帶不捨,嘴上說走,身姿沒挪半步,站在那兒穩如泰山。
林羽硯見四下無人,紅脣飛快的在他臉上碰了一下,“你回去早些休息。”
穆延傾眸中帶着光亮,“好。”
林羽硯在心裏偷笑,真是好哄。
宰相府。
馮志海在昏暗的書房中來回踱步,一個男子站在中央,低垂着頭不敢作聲。
馮志海停在案面上,他的手狠狠打了一掌,依舊不解氣,轉身就抽出掛在牆上的劍。
“唰”的一聲,劍橫架在男子脖上,血絲很快就流出來。
“狗奴才,我要你何用!”
面臨着宰相爺的震怒,男子年青的臉上閃過幾許怯色,卻依舊挺着背。
他道:“宰相爺,請再給屬下一個機會,將功抵過!”
馮志海將劍扔在他腳下,“你還能如何將功抵過?沒用的廢物!”
範西風拱手道:“這次權當是給定國公最後一份禮,依小的猜測,給定國公請旨加封爵位的,背後實則是建親王府世子爺。”
馮志海罵道:“這些老夫知道,我要你說!”
範西風依舊未見慌張,“宰相爺,穆延傾已和大小姐定了親,在朝堂上卻一而再和宰相爺您作對,對大小姐也幾番得罪,趁着今日的事,是該敲打敲打您的這位郎婿了。”
“您的郎婿,必須爲您所用,穆延傾是不是插手太多了些?”
這些話說到了馮志海的心坎上,他當日促成這樁親事,確實是想牽制那穆延傾。
未曾想,穆延傾不識好歹,還膽敢對他的掌上明珠無禮!
範西風道:“事情很簡單,世子爺聯合言官進諫,那衛太師祖又是他的外祖,若是傳到聖上耳中,那便是結黨營私擾亂朝綱之罪。”
馮志海問:“你有何證據?”
穆延傾做事向來滴水不漏,明明萬事都掌控在手中,又看似與他毫無關聯。
要想抓到他的錯處,怕是難上加難。
範西風道:“言官這類所謂的清流文人最容易倒戈,若是宰相爺相信屬下,儘管交於屬下去處理。”
馮志海冷嗤一聲,“若是你無法完成,老夫就卸了你一條臂!”
範西風終於流下幾滴冷汗,“屬下,萬死不辭!”
馮志海擺擺手:“滾下去。”
“是!”
範西風退出書房,聽見夜色中響着悽怨的琴聲,他往後院看了看,大膽的走了過去。
尋着琴聲到一處亭子下,見大小姐在燭光下撫琴,他站在柱子後,癡癡的看着。
穆恆墨夜深馳馬經過大道,聽到這悽清的聲音,他往宰相府的高牆看了一眼,嫌棄道:“這琴聲,怎麼跟林宛南那索命一樣的技藝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