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頭甲板。

    幾個塑料筐散落在地。

    穿着淺黃色雨衣的水手跌倒,滿臉恐慌,手腳並用的向後逃跑,口中大喊,

    “有鬼,有水鬼登船!”

    在他身前的船舷處,大片墨綠色的海藻彷彿被賦予生命般攀上圍欄,不一會兒就形成了一張由海藻形成的網兜,緊隨其後的便是數道披着竹鎧的矮小身影。

    它們與其說是沿着海藻網爬上來的,更像是被這些海藻裹挾着推上甲板。

    船長室頂部的探照燈投落的燈光中,這些本該在幾十年前就徹底消失的怪異屍體剛越過圍欄便直接摔落在甲板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

    嗚~嗚~

    恍惚間,暴風雨中傳盪出怪異的哭嚎聲。

    洶涌海浪間有灰白色霧團升騰而起。

    於黑暗中盤旋數圈後便像是尋到目標般直奔甲板上的屍體。

    灰白色霧團從屍體的竹鎧縫隙間沒入,沒過多久,這些屍體驟然劇烈顫動,四肢關節以詭異的姿態反折,在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肉移位聲中爬起。

    燈光中。

    垂落的頭顱高擡,頭盔下的臉龐千瘡百孔,灰白色的霧氣如一條條蠕蟲在在血肉坑洞間穿梭。

    這些倭國溺屍在海中沉寂數十年。

    如今被喚醒,有的只是對生命的極度渴望,掠奪他人的生機是唯一填補它們欲壑的方法!

    即便沒有武器,這些溺屍依舊擡起雙臂前伸,在可以行動的瞬間便猛衝向距離最近的那名水手,而後者早已被眼前這恐怖的場景嚇得魂不守舍,兩腿發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溺屍襲來。

    就在他嚇的閉目等死之際,身後卻猛地探出一隻手,攥住他後頸的衣領往旁邊甩開。

    扭頭望過去。

    閻荊手執一柄鋼叉,腰間佩掛一柄平常下海捕魚用的直刀,邁步向前。

    如戰場武卒,有進無退!

    雙眼緊盯前方溺屍,黑白分明的眼眸間不見絲毫懼意。

    既是新手事件,那麼敵人的強度就絕對有限,避無可避,那就迎難而上。

    用幾年時間在一羣海上廝混多年的粗莽大漢中脫穎而出當上漁船大副,閻荊靠的可不是遇事畏縮,而是迎難必先!

    隨着溺屍奔行至身前,閻荊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鋼叉扎進溺屍腹部。

    喝啊~

    閻荊怒聲大喝,雙臂肌肉緊繃,這些年的粗活重活鍛煉出來的一身蠻力倏然爆發,竟是讓他藉着溺屍衝鋒的勢頭將其挑起,轉身直接甩出甲板。

    剛回過身,就看到一頭近前的溺屍被鄭三山一刀砍在脖頸處,擡腳踹開。

    這位年過半百的船主在此時亦是展現出了令人側目的勇氣,拎着刀高聲喊道,

    “慌什麼,攏共就八頭水鬼,我們船上有三十多個人,一人一刀都能將它們削成人棍,這船是咱們立身的地方,看看周圍,根本沒有退路,都給老子去拿武器!”

    “這些屍體沒有武器,全靠抓咬,船上多的是鋼叉和鐵棍,來幾個氣力大的,跟我一起打斷它們的四肢,再去幾個人拎兩桶汽油上來,準備把那些海藻燒掉。”

    船長振奮士氣,閻荊則是迅速跟進,提出戰鬥方案。

    船上身份最高的兩人身先士卒,本該在衆多船員間瀰漫的恐懼情緒一時間遭到遏制,陸續有人取來魚叉,鋼棍加入戰鬥。

    混亂的情況勉強穩定,閻荊趁這個機會也在觀察着自己的敵人。

    先前第一次拋屍時,他的腦海中出現了提示音,雖說只是寥寥數語,但在某種程度也給閻荊提供了一部分信息,讓他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只是在這戰鬥過程中,腦海中的聲音卻是沒有再度出現。

    他還以爲會收穫點戰鬥經驗,來個升級什麼的......

    最重要的是那條先前瞥見的鬼面魚。

    閻荊意識到眼前的這些溺屍很可能只是受它操控的嘍囉,真正關鍵的應該是前者,否則這個常規事件不會以它命名。

    ‘不論如何,先燒掉海藻網,任務提示說只要堅持到天亮就算成功,至少得先確保船的安全!’

    心念急轉,閻荊暫時放下那條魚,全身心的投入到戰鬥中去。

    事情的發展正如閻荊所說,這些溺屍看上去恐怖至極,實際上除了氣力有些大之外,不論是移動速度還是攻擊強度都只是尋常。

    非要說的話,同一些恐怖片裏的喪屍差不多。

    靠着人數的優勢再加上長武器,閻荊很快就帶人將這些屍體捅翻,二副更是別出心裁的找來了一張漁網,將這些溺屍直接捆了起來。

    畢竟它們就算被捅爆了腦袋依舊能動,限制行動能力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

    “閻哥,快看,又有海藻爬上來了!”

    好不容易解決掉這幾具溺屍,很快就有人注意到船頭又有一處出現攀附上來的海藻。

    剛纔只是第一波攻勢而已。

    閻荊面色一沉,正待說些什麼,右側跑來兩個拎着油桶的人,

    “閻哥,汽油!”

    “二副,你左我右,一人負責一邊,把汽油澆上去,注意要澆到下半部分。”

    閻荊接過油桶和打火機,交代了一句,轉身直奔剛纔的海藻網,緊接着開口說道,

    “來幾個人,幫我看着點周圍!”

    眼下登船的幾具溺屍已被制服,正是解決危機的關鍵時刻,其他人也不敢怠慢,當即就有三人跟上閻荊的步伐。

    一人拎着強光探照燈負責照明,另外兩人手持鋼叉站在左右。

    閻荊打開油桶蓋,朝着船舷邊的海藻網就澆了下去,汽油順着海藻網淌落,閻荊藉着探照燈光,也是看見了漁船周圍海水中正往這邊挪動的溺屍。

    第二波攻勢正在醞釀。

    等大半桶油倒下去,底部已經有新的溺屍在海藻的纏裹下升起,閻荊知道情況危機,放下油桶後迅速用手遮住風雨,用打火機點燃海藻網。

    霎時間,火勢藉着汽油迎風而漲,很快就將整張海藻網點燃,而另一邊的情況也差不多。

    閻荊沒有退開太遠。

    從船員手裏拿來鋼叉,在船舷上來回掃動,將那些被火焰燒乾的海藻直接挑斷,很快就聽到了船舷外接連傳來的重物落海聲。

    “這法子有用,閻哥,還是你厲害!”

    見情況終於得到控制,跟過來的三人當即鬆了口氣,望向閻荊的目光也多了幾分崇敬。

    “別大意,注意觀察四周,汽油還有一些,要是哪兒又有海藻伸上來......大飛,小心!”

    閻荊說話的同時環顧周圍,突然發現左前方的黑暗中似有什麼東西蠕動,下一秒便看見兩條觸肢飛出,直奔先前跟自己過來的一名船員。

    後者察覺到異常時,這兩根觸肢已然在捆縛住他的上身。

    “拖住他!”

    閻荊大呼一聲,將鋼叉換至左手,右手抽出腰間的直刀,向着觸肢砍去。

    這柄直刀是閻荊花了一千多請朋友打造的,賣相雖然不怎麼樣,但鋒銳程度足以一刀輕鬆剖開大型海魚的厚實脂肪。

    如今面對這怪物觸肢,它的表現依舊不俗,一刀斬下去便砍出明顯的缺口。

    被捆縛的人距離船舷還有兩米,後方跑過來的幾名船員勉強拖住他。

    趁着這些人跟海里的怪物拔河之際,閻荊揮刀不停,終於在他即將被帶出甲板的前一秒砍斷兩根觸肢,成功將其解救下來。

    船員們倒了一地,閻荊這才緩了口氣,可就在他準備轉身回去繼續處理海藻網時,腦後傳來的異常風聲令他臉色大變。

    艹!

    閻荊爭分奪秒的舉起雙臂。

    不是爲了投降,而是防止怪物跟先前一樣直接纏住自己的雙臂。

    現在距離他最近的船員躺在幾米外,根本來不及幫忙,他知道,接下去只能靠自己!

    在船員們的驚呼聲中,無人幫忙的閻荊直接被觸肢帶出甲板。

    於半空中勉力轉身,閻荊頂着風雨瞪大雙眼,揮刀去斬身側的觸肢,眼角的餘光望着底下洶涌波濤間不知何時生成的漩渦和其中逐漸擴大的陰影。

    死亡似乎近在眼前。

    不!

    還沒到絕境!

    深吸口氣,閻荊砍斷觸肢後重新舉刀,張嘴咬住刀背,雙手握住鋼叉,向着海里的漩渦墜落。

    下一秒。

    彷彿察覺到獵物的到來。

    潛藏於海水中的怪物一躍而出!

    那是一條體長超過五米的大型怪魚,渾身覆蓋着灰白色,如同骷髏骸骨般的鱗甲,頭頂更是長滿令人作嘔的膿皰,中央部分拼湊出了一張神似人面的詭異面龐。

    朝着閻荊飛撲而來的同時,怪魚張開滿口獠牙,大有要將前者囫圇吞掉的意思。

    轟隆隆~

    電閃雷鳴間,蒼白雷光映滿天地。

    強壓下心頭恐懼,閻荊高舉鋼叉,在相撞的前一秒直挺挺插進怪魚頭顱,令其血盆大口重新閉合。

    旋即整個人便如同撐杆跳一般借力翻轉,落向怪魚脊背。

    右手抓住口中直刀的刀柄,左手也顧不得許多,攥住怪魚的鱗甲。

    任憑皮肉龜裂,血流如注也絕不鬆開。

    咬緊牙關,揮刀斬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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