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還沒醒來。
俞晚走進來,看着牀上,還在昏迷的霍衍,微微抿了抿脣。
“他現在情況如何?”
俞晚問一旁的張赫。
張赫說,“醫生說霍總是肋骨裂開而導致的昏迷,已經重新給他做了胸帶固定,日後臥牀修養一星期,三個月內不提重物,就會慢慢癒合了。”
聽了張赫的話,俞晚才終於明白爲什麼水性那麼好的霍衍會忽然沉入水底。
原本是因爲本就沒有癒合的肋骨承受不住他的使勁而二次斷裂,繼而無力所致。
“俞小姐,能不能麻煩你幫忙看一下霍總,我還有點事情要去處理。”
張赫其實什麼事情都沒有。
他就是單純的給霍衍製造機會。
俞晚都沒來得及說什麼,張赫便先溜了。
俞晚,“……”
看着跑得比兔子還快的張赫,俞晚微微搖了搖頭。
不過她倒沒有離開。
她走到牀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霍衍是在兩個小時以後,才緩緩轉醒。
看着陌生的環境,霍衍的意識慢慢回籠。
他猛地從牀上坐起。
因爲起得太突然,而不小心扯到了斷裂的肋骨,痛意襲來,霍衍差點沒原地倒回去。
“別亂動。”
一雙柔軟無骨的手扶上肩頭,熟悉的女人香竄入鼻間,霍衍猛地擡眸看向對方。
只見俞晚輕蹙着黛眉,對他擅自坐起的行爲,很是不悅。
霍衍滾了滾喉結,幾乎是下意識的,擡手將她抱進了懷裏,“你沒事太好了。”
天知道他當時有多恐慌。
他多怕這一次也沒能抓住她,讓她再度從他眼前消失。
他話語間不乏關懷。
俞晚聞言,眼眸低垂。
她擡手,輕輕地推開他,站了起來。
她目光寡淡地看着他,完全沒有對待救命恩人該有的感激,反而話語間,透着幾分嗔怪,
“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是霍衍,凡事要量力而行,你身體沒好,就不該跳下來救我。”
霍衍沒想到自己拼命救她,卻換來她的責怪。
一時之間,他心如刀割。
他微微扯脣,神色有點自嘲,“我當時沒想那麼多。”
“俞晚,我滿腦子都是,你不能有事。”
他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她,眼底是藏不住的愛戀和情意。
忽然對上他滿是情意的眼眸,俞晚握了握拳。
她別開眼,並沒有與他對視。
她神色依舊很寡淡,彷彿像是個天生就沒有情感的人,“我說過了,我和你已經不可能了,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費功夫。”
更不需要拼命的也要去救她。
她不想要承這份情。
她只想他們之間,形同陌路。
她的生死與他無關,他的也與她無關。
他們就只做一對熟悉的陌路人。
霍衍垂眸,神色盡顯落寞,“你可以不再要我,但我不能再對你的生死置之不理。”
“跳下去救你是我身體的本能,即便重來一次,我也仍舊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聽了霍衍這話,俞晚臉上爬滿了薄涼與譏諷。
如果兩年前,他也能將護她視爲身體的本能那該有多好。
爲什麼要在她心死如灰的時候,纔來深情。
已經死去的心,又怎麼可能復甦。
毫無意義。
他遲來的愛,對她來說,毫無意義。
心死了便是心死了。
再也不可能復甦了。
她再也不會愛他了。
俞晚偏頭看向房間的窗口,音色寡淡冰冷地說道,“霍衍,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
我和你的緣分,早就在七年前,就盡了。
別做自我感動的事情,你的捨命相救對我來說,是一種負擔。
如果你今晚真的有個好歹,你讓我怎麼跟阿姨交代?又怎麼跟兩孩子交代?”
“霍衍,你記住,你不僅僅是個男人,你還是個兒子,更是兩孩子的父親。”
“沒有把握的事情,要三思而行。”
“像今晚這樣衝動的行爲,日後還是不要再做的好。”
自己身上的傷都沒好,就跳海救人。
他以爲自己是超人麼?
他這哪是救人。
他分明是上趕着送人頭來了。
明明他只要幫忙叫一下人,就會有人下去救她的。
或許他的舉動是因爲過分在意她。
可真的沒必要。
她並不會感動。
大概也知道他爲什麼會這麼做,俞晚不由又說,“霍衍,你並不欠我什麼,所以無需想着贖罪。”
不信她,掛斷她的求救電話;誤會她人品,舉凳子對着她,也不過是不愛她了罷了。。
他其實做得挺好的。
不和前任藕斷絲連,纔是對現任的負責。
他什麼錯都沒有,他只是,沒有她愛他一般堅定的愛她而已。
沒有所謂的原諒不原諒。
俞晚實話實說,“我並沒有怨恨過你。”
俞晚確實沒什麼可怨的。
俞晚只是覺得,在過去那段感情裏,她愛得太滿了。
月盈則虧、水滿則溢。
她把霍衍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可她卻發現,原來在他心裏,她並不是那麼重要,甚至誰都可以取代她。
那種不同對比的付出與回報讓她心裏一下子不平衡了。
她是個完美主義者,處處追求完美。
她想着,既然霍衍不能像她愛他那般,那她爲什麼又要非他不可呢?
不能像她一般堅定不移愛着她的霍衍在俞晚看來,就是一塊有了缺陷的玉石。
她還會覺得他好看。
可是……
她卻沒有一開始那麼想要觸碰他了。
這世間,好的玉石又不缺這一塊。
她爲什麼就非要它(他)呢。
俞晚是真的無心與霍衍開始。
她也不希望他再抱有什麼重新開始的想法。
她勸說霍衍,“霍衍,放下吧,人總要向前走的。”
“也許未來的某一天,我還會談一場戀愛,但那個人,不會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