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顧紈臉上露出笑容,“曹老闆,侯三爺,我說的對吧?”
就在剛纔,侯三還覺得這不過是個草包美人,出來談生意都能把自己活活坑死的那種,只是現在他發覺,竟是自己小瞧了人。
人哪是什麼草包啊,先是戴了個高帽,然後又是挑出你的不是,讓人都無話可說。
話都被她說光了,自己還有什麼好說的。
曹老闆雖是個敗家子,卻也明白這小美人說的話什麼意思,“小娘子,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打算買這鋪子了?”
“這倒不是,只不過八百兩銀子未免太貴了些。”顧紈聲音柔柔的,她看了眼那曹老闆,“不知道曹老闆能不能再饒我一些銀子。”
“這……”曹老闆覺得心頭一酥,好像心魂都被勾走了似的,一想起來自己欠的債,他堅決了自己的態度,“這可不成,八百兩銀子一分不能少,這是咱們之前說好的。”
“是這麼一回事不假,不過我昨日裏剛支出一筆錢,現在手頭上只有六百兩銀票,若是成咱們就立下字據,若是不成那我只能對不住曹老闆和侯三爺辛苦了這一趟,誰讓我窮呢。”顧紈說着便是搖頭起身,臉上帶着幾分無奈神色。
侯三見狀一愣,昨個兒這小娘子的家人還跟自己說銀錢上沒什麼問題呢,今天這八百兩銀子就是生生掉了二百兩,這未免也太……
太狠了些吧。
“小娘子,我這可是內城的鋪子,八百兩銀子你買了一點不喫虧。”
“前段時日,這旁邊的綢緞鋪子走了水,曹老闆你又是散盡家財,我覺得這鋪子的風水可能差了些,便是買來了也得請道士做水陸道場,怕是又要耗費銀錢。算了,這六百兩我怕是都不夠花銷的。”
思及此,顧紈不由地搖了搖頭,起身就要離去。
錢六傻眼了,小姐這是唱的哪一齣呢?
八百兩銀子在內城買這麼一個帶着後院的鋪子着實合算,小姐還真想要壓下來二百兩不成?
自己當時也說道了許久,這才談到八百兩。
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跟着主子往外去。
顧紈走的不快不慢,腰肢纖細猶如弱柳扶風一般,看的曹老闆眼睛都有些發直,眼看人就要消失不見,曹老闆回過神來,“顧娘子且慢。”
聽到這話,顧紈臉上露出幾分笑意。
她沒有回頭,“之前我家人擅作主張,若是給曹老闆和侯三爺添了麻煩,那我這廂向兩位道歉。”她背對着院子裏的兩人福了福身子,徑直往外去。
“七、七百兩。”
小美人又是往外去。
曹老闆思前想後,最後幾乎是咬着牙說道:“六百五十兩,不能再少了!”
往外去的小美人終於停下了腳步,曹老闆這才發覺自己額頭上有些許的汗珠,他真是被逼到頭了。
這鋪子肯定是今天就要出手,不然就來不及了。
顧紈緩緩扭過身去,“曹老闆也是給足了誠意,只是我……”她臉上有爲難之色,弄得曹老闆連忙道:“小娘子,你我各退一步,六百五十兩,真的不能再少了。”
顧紈面露難色,好一會兒纔是擡手取下了髮髻上的一根簪子,“那好吧,你去把這簪子給當了。”
錢六見狀頓時愣在了那裏,“小姐,這可是世……他送你的簪子啊。”
這簪子是成親前謝蟠送與她的定情之物。
上面鑲嵌着一顆紅寶石,據說是謝蟠特意讓人從番邦找的,又是請京城最有名的銀樓鳳翔閣的大師傅設計打造,一支簪子少說也得一千兩銀子。
不過人都死了,她與謝蟠再無瓜葛,留着這簪子又有什麼用呢?
何況,做戲自然得做全套纔是。
既然這人給降了價錢,顧紈也知道見好就收,父親曾經說過生意場上最忌諱貪心不足,她牢牢記住這一點。
倒是曹老闆一轉頭看到那紅寶石簪子後也是愣了下,“這簪子……”他一時間上前,一雙眼珠子盯着顧紈手中的簪子看,一動都不帶動的。
曹老闆哈哈大笑起來,他自然是識貨的。
這鋪子是他祖上基業,他爲何會敗掉?還不是爲了討那鶯鶯閣的筱娘歡心,在她身上花費了銀錢,結果一擲千金弄得鋪子週轉不靈。
情急之下,他想着去賭場搏一把,連本帶利的賺回來,哪曾想別說是利了,便是本錢都沒保住。
而這簪子,可不就是當初他花費重金爲筱娘打造的,不知道怎麼的會落入到這小娘子的手中。
“這簪子,我前前後後花了三千兩銀子。”曹老闆想到這事,就是恨不打一處來。
他一腔心思全都給了筱娘,爲何這定情的紅寶石簪卻是落到了眼前這人的手中。
難不成,這個美豔的小娘子,出身鶯鶯閣?
想到這裏,曹老闆便是一把手抓住顧紈的手腕,“這簪子,是誰給你的?”
他腦子並不是十分靈光,可這會兒心裏頭跟明鏡似的。
“你弄疼我了。”她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人出手相助,侯三連忙將曹老闆的手拿開,“曹老闆,有話慢慢說慢慢說。”
曹老闆看着那委屈的人,腦子也是清醒過來,“這簪子到底是誰給你的?”
“我死去的郎君送與我的,說是請鳳翔閣的大師傅特意打造的,花了他將近一千兩銀子。”
侯三聽到這話倒吸了一口氣,他倒不是沒見過一千兩銀子,這是這位小娘子就帶着一個家人出來,這般穿金戴銀的招搖,也不怕招了別人的眼?
“你說的可是真的?”
“騙你做什麼,我們家小姐是安平伯府世子妃,你不信的話就去……”錢六聲音越來越低,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曹老闆和侯三都是愣在了那裏。
“真的假的?安平伯府的世子妃,這般拋頭露面,把相公送與她的簪子要當出去,這要是傳揚出去,豈不是笑話?”曹老闆的聲音都變了樣。
一旁侯三提醒與他,“是真的。”畢竟都被休了,留着謝世子送的簪子幹什麼,還不如兌換些銀錢呢。
只不過這曹老闆最近忙着把他這鋪子出售的事情,怕是都不知曉這京城中的大新聞吧。
看着曹老闆那眼神灼熱,顧紈把玩着手裏的紅寶石髮簪,,“這簪子與我並無大用處,之前曹老闆花三千兩銀子打造,我那死去的郎君說是一千兩銀子拿到手的,我也不知道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不過既然曹老闆喜歡這簪子,君子不奪人之美,我就把這簪子給你好了。”
“小姐!”錢六急了,這人不會說謊,三千兩銀子呢,這麼就給了他,實在是太虧了吧。
侯三也聽得牙槽一酸,果然是有錢人家出身,都不拿錢當回事。
不過這世子妃也真是奇怪,之前還跟曹老闆爲了二百兩銀子討價還價,現在竟然又要把這簪子奉還,這唱的是哪一齣?
曹老闆聽到這話後也愣了下,“我也不白拿你這簪子,這樣好了,就用這簪子換這鋪子好了,咱們這就簽下契書。”
他是個利落人,直接在早就草擬好的契書上簽字,到時候只要去衙門裏再報備一聲,這鋪子便是真正到了顧紈的名下。
格外的爽快。
簽字之後從顧紈手中拿回那簪子,曹老闆拱了拱手,然後就拎着自己的小包袱走人了。
侯三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還要去衙門辦理一些手續,我這裏熟門熟路,要不替世……小娘子你跑一趟?”
他肯定得跑這一趟啊,曹老闆那王八犢子跑得快,自己也就只能從顧小娘子手裏頭拿到這銀錢了。
“那就麻煩了。”顧紈又不傻,自然知道這曹老闆什麼個意思,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勞煩侯三爺這麼一趟,這點辛苦錢您拿着,也請衙門裏的官爺喝個茶。”
請官爺們喝茶花不了那麼多的銀子,不過侯三是人精,“小娘子您放心,這件事我保證給您辦得漂漂亮亮。”
花錢自然是容易辦事,顧紈在這後院又是仔細瞧了幾眼,這纔是離開。
“明日裏僱幾個人來把這裏打掃乾淨,既然還有七百兩銀子沒花,去看看需要重新添置些什麼傢俱。”她有幾分嫌棄,“不知道之前什麼臭男人用過的東西,我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