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到自然醒後,揉揉惺忪的睡眼,緩緩從牀上爬起來。
他尚在半夢半醒的狀態。懶懶散散地走進浴室,拿着牙刷的手都是軟弱無力。直到冷水撲到臉上後,意識才漸漸清晰。
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雖然晚上睡了很久,但還是神色疲憊。本來水靈的大眼睛下,有一層黑色圈。
他撫上自己神色並不好的臉,不禁感到心酸。看來,以後的日子不會太平了。
既然躲不掉,就直接面對吧。
他洗漱乾淨後,拉開衣櫃打算換衣服。一排現代化的服裝中,一套男式漢服格外顯眼。
他想起表姐說的那套漢服,按快遞時間來算,確實是今天到。
今天確實起晚了。表姐應該是看他還在睡,不忍心吵醒他,悄悄地把漢服放進他的衣櫃。
他把漢服取下來,細細地看起來。
他雖不是很懂每個朝代的服飾,但是他看過古裝劇。這應該是一套仿製唐朝時期的漢服,圓領窄袖長袍。米白色的純底,上面用紅線織的落葉與雲彩,胸前是麋鹿踩雲圖,針腳密集,沒有跳針與線頭的問題。
紅與白的相互映襯,豔麗卻不張揚,反而有種書卷氣的清雅。
他不禁感慨王秋霞的品味,是真的很不錯。
欣賞完了這件漢服,他還記得表姐說是把他帶去聚會才穿的,把漢服又掛在衣杆上。還是穿時裝吧,多方便。
他換好衣服,看見一個陌生女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是一個泰國女人,有一種特別的異域風情。皮膚比一般泰國人要白,眼睛很大很美,鼻樑高挺,臉形輪廓流暢。按照泰國的審美來看,是一個十足十的大美人。
她將深棕色的長髮盤起,露出天鵝般白皙的脖頸。穿着一件圓領七分袖,配着一條橫條紋筒裙,這是一種叫良敦的泰國傳統服飾。
具有異域風格的復古裝扮,將這個女人襯托得活像抽像畫裏的貴族少女。
泰國女人看見陳小南出來後,連忙站起身,禮貌地將雙手合於胸前,作了個“合十禮”。
陳小南並不懂泰國一些禮節,依葫蘆照瓢地雙手合十,作爲還禮。
泰國女人沒有笑話他不標準的禮節,只是溫柔地點頭微笑。
“小南,你起牀了?”王秋霞穿着圍裙,從廚房裏走出來。
她雖然穿着圍裙,他還是看出來她穿的也是良敦裙。
“嗯嗯。”陳小南點點頭,再一臉疑惑地看看那個泰國女人。
王秋霞知道泰國女人對於陳小南來說很陌生,她走到泰國女人身邊,牽起她的手,笑着介紹說:“她叫安拉,是我在泰國認識的朋友。”
她介紹完那個叫安拉的泰國女人後,側首對她用泰語交流。一邊跟安拉講話,還時不時地看向陳小南。他覺得她現在應該向安拉介紹他。
她介紹完後,安拉點頭笑着,笑得更燦爛了。
“小南,我向安拉介紹了你。看她的樣子,她對你很有好感哦。”王秋霞笑着說,手緊緊牽着安拉的手。
陳小南覺得這手攥得這樣緊,有點……曖昧。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朋友情,笑容裏含着幸福,眼神也不是看正常朋友的那種眼神。
哪有看朋友的時候,那麼曖昧?還有一點……寵溺。
陳小南活了二十年,這點微妙的氣氛,他還是感覺得到。何況,她們好像不打算掩飾這種感情。
“我快做好午飯了,小南你要幫忙的話,就過來吧。”王秋霞對陳小南說。
她鬆開安拉的手,走向廚房。
陳小南撓撓後腦勺。看來今天確實起晚了,都快喫中飯了。他看了一眼坐回沙發上的安拉,還是決定跟着王秋霞進了廚房。
王秋霞在盛雞湯,臉上有着平日裏沒有的幸福與興奮。
“姐,安拉和你不是普遍朋友關係吧?”陳小南走到她的身邊,問她。
雞湯已經被她盛在湯碗裏了,她對他笑着說:“你先把這碗雞湯放在飯桌上吧。”
陳小南只能聽話地將雞湯端到飯廳。
他回到廚房,王秋霞還在竈臺前忙碌。他再次問她:“姐,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她確實不是我的朋友。”鍋裏煮着魚肉,她一邊守在鐵鍋邊,一邊迴應陳小南的話。
“她是我的戀人。”王秋霞說到這,臉上露出羞澀又幸福的神色來。她低眉淺笑,自從她離婚以來,這是她第一次笑得那麼幸福。
陳小南雖不歧視同性戀,但是對於表姐的改變感到奇怪。
“你是怎麼認識她的?”他又問。
她揭開鍋蓋,用鍋鏟翻看魚肉,發現還需要再煮煮,又蓋上鍋蓋等着。
魚香在廚房裏四處漫溢,陳小南後知後覺地餓了。
“我自從跟張國斌離婚後,拿了筆錢來到泰國。一直以小說插畫爲工作,安拉是我的第一批粉絲。她經常和我私信聊天,有一天我們決定在酒吧見面。她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她總是很耐心地聽我嘮叨。”她的眼裏彷彿落滿希望的星光。
張國斌就是她前夫的名字,那個不能被原諒的渣男。
“講到動情之處,說到我的婚姻。我趴在桌子上大哭起來。她也是很溫柔地勸解我,還喊我不要喝了。”她的語氣很溫柔,這種溫柔,與對陳小南的溫柔是不一樣的,帶着情人間的曖昧。
“這種耐心與關切,我在張國斌身上找不到。豈碼在他發財之後,他對我冷冷淡淡的,還瞞着我在外面找小三。”說到這裏,她又悲傷起來。
“還好我遇到了安拉,她簡直是我的希望。我們從那一次見面之後,經常約着出去玩。直到有一天,她親了我一下,說喜歡我。我才心動了。”她的臉上出現少女懷春時纔有的紅暈。
陳小南下意識地摸摸脣角,突然想起了那個東西。
“其實,愛情真的可以跨越性別。只有那個人對我真誠就夠了,我真的是被騙怕了。”她似是在感嘆。
她再次揭開鍋蓋,發現魚肉熟透了,盛好後讓陳小南端去飯廳。
陳小南還是壓抑不住地想起那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