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霞用手指點點下巴,想了會,說:“新聞上說,好像酒精麻醉了神經,又臉向下地摔了一跤。這一摔呀,徹底把命摔沒了。”
陳小南嚇得臉色慘白,血色全無,嘴脣微啓,不知說什麼好。
王秋霞察覺到他的不對勁,說:“小南,你怎麼了?”
“姐……我……”他在思索,要不要把事情完整地講給她聽,那件他把醉酒男人拉倒在地上的事。可是,他打在那個男人肚子上的一拳,力道並不重。就算拉住那個男人的手臂,將他帶倒在地,也不至於他一命嗚呼。
他萬萬沒想到,這樣一個身強體壯,甚至身帶彪肉的中年男人,會這樣死掉。
陳小南從來不是個聖人,他也和普通人一樣,不敢輕易面對自己犯下的錯事。何況,他還不確定,那個醉漢的死是不是他直接造成的。
他現在不敢多說錯一句話,他不想惹禍上身。就算對方是自己的表姐,而且表姐於他而言,現在可以說得上是若即若離。
這種若即若離的感覺,是從心裏油然生出的,是兩顆心漸漸遠離。可能那個兒時抱着自己講故事的姐姐,已經漸漸變成另一個人了。
“小南,怎麼不說話了?”王秋霞看着他躊躇的模樣問。
“我和朋友昨晚在公園玩的時候……遇到過那個男人。”陳小南把事情說了一半。
王秋霞關心問他:“你當時看見有什麼可疑的人沒有?”
陳小南搖搖頭,說:“我當時和朋友只是經過他的身邊。那個男人身上有很濃的菸酒味,我就記住他了。而且那個男人當時站在公園綠化帶邊,旁邊什麼人都沒有。”
他還是把和那個男人打鬥的過程隱藏了起來,這件事決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你沒事就好,我以爲有壞人把你也盯上了。”王秋霞側身握住他的左手,她手中的溫暖傳入他的手心。
陳小南看着此時的表姐,也許他的猜測是錯的呢?他多麼希望他的猜測是錯的。
“沒事的,我會保護好自己。”也許是王秋霞掌心太熱了,讓他不太習慣,緩緩將左手抽出。
他的目光移到了刀傷處,傷口已經完全癒合了,只留下一條淡淡的疤痕。
他又問:“新聞只報道了他醉酒摔死一事嗎?可是那個男人人高馬大的,不可能這樣死去吧?”
“所以說可能是他殺呀!連步行街這種繁華的位置都發生這種兇殺案,最近治安真的不太平。”王秋霞的語氣透露出擔憂。
“能接着在新聞上關注這件事嗎?”陳小南問。
王秋霞從畫架前站起身,把顏料收拾好:“從今天早上到現在,過了那麼久,新聞應該更新了,我去看看。”
她說着,便去客廳拿手機。她打開一個泰國新聞app,裏面全是泰文,陳小南站在她身邊,一眼瞟過去,像一頁頁鬼畫符。
“新聞更新了。”王秋霞提醒陳小南,她一邊翻頁面,一邊總結新聞大要,“法醫說他是心肌梗塞,一口氣沒提起來死的。”
“心肌梗塞?”陳小南不禁疑惑。
“新聞上是這麼說的。不過,喝太多酒確實容易引起心臟問題。”王秋霞補充說。
陳小南覺得自己落入一張大網裏,等着捕食者過來宰割。
不管死去的是劉浩非,還是昨晚的醉漢。
“嘟嘟嘟——”手機鈴聲伴隨着一陣陣震動響起。
陳小南一個激靈,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千萬別!千萬別是那種東西!
中國湖北鄂州
張平周是鄂州人,家還是在那種農村不像農村,城市不像城市的小鎮裏,暫且喊這裏是城鄉結合部吧。
張平周今天起早了,雖然昨晚睡得不早,但還是醒早了。估計放了半個月假,又沒作業,在家吃了睡睡了喫,覺也睡飽了。他覺得今晚不睡覺,也可以下水捕魚。
天矇矇亮,朝陽還是沒有升起。微弱的陽光像是被兜在絲網裏一般,想亮亮不起來的模樣。
中國不比泰國熱,這樣霧氣的早晨,還帶有一絲絲涼。
休息了那麼久,劉浩非的死在他心裏也產生不了多大恐懼了。
人固有一死嘛,只是早晚問題。哪有那麼多離奇死亡?這不,太陽還是要升起來的。他是這樣想的。
起那麼早,肯定睡不着了。又不能在家裏玩鬧,免得吵到父母。清晨那麼涼爽,不如去河邊走走。
湖北本就有“魚米之鄉”的稱謂,自然江河湖泊不少。張平周的家旁邊就有一條溪河,風景秀麗,沒事可以去那邊走走。
他來到河邊,河風有點大,他把披着的外套往胸口拉緊一些。
河對岸樹木茂盛成丘,風一吹過去,綠葉簌簌搖晃,波光也盪漾着天空殘影。
河面結有一層朦朧飄渺的白霧,給河流賦予了一種神祕美感。
可是,有個人站在河中,背對着河岸,看不清面容。
張平周看見了那個人,看見那個人漸漸往河深處走。
他趕緊跑向那邊方向的河岸,認爲那個人是想自殺,大聲喊:“別想不開!”
那個人並沒理他,接着往水深處走去。等張平周走近,卻不見人影了。
奇怪!難道他看錯了?
他越想越恐怖,這條河裏淹死過人,又碰上這樣霧濛濛的天氣,難免不會跑出來一些東西。
他得趕緊回去!
他往後走去,腳踩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彎腰一看,是一個銅板,像古時候用的那種貨幣。
他撿起來,擦擦銅板上面的灰土,它的真面目顯現出來了。
銅板很古舊了,上面刻的字有點腐蝕,但依然看得出原字:開元通寶。
認繁體字不難,認出這是開元年間的銅錢也不難,難就難在驗證這是不是真的古幣。若是真的,他就賺一筆了;若是假的,也不要緊。
他想起剛纔那詭異的人影,身子一哆嗦,揣着銅板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