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南咽咽口水，看向手機屏幕，此時這個動作也變得如此困難。
來電顯示的那三個字讓他鬆了口氣，是路德新。
他向王秋霞示意去接個電話，她會意了。
他走到臥室，關上房門，接聽了電話。
“喂，路德新你聽說了嗎？那個……”還未等陳小南說完，便被路德新打斷了。
“那個醉酒的男人死了。”路德新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聲調平靜，沒有意外，彷彿早已猜到。
“你知道了……”陳小南倒是意外於他的平靜。
路德新輕笑：“呵！新聞一大早就出了，這種人就罪有應得。指不定在外面和誰結了仇，仇家暗下殺手呢！”
陳小南猶豫一會兒，還是說道：“新聞上說他是酒精麻醉神經，心肌梗塞而死。我還是想不通酒精麻醉了神經，怎麼會輕易引發心肌梗塞？心肌梗塞是情緒激動過度才引發的……”
“他也許是驚嚇過度呢？酒精引起神經產生幻相，又發生昨晚那件事情，他心裏一下經不住嚇，引發心肌梗塞而亡，這也說不準。”路德新猜測道。
陳小南想到那個醉漢死前遇到的兩個人，就是他和路德新。他害怕警察找到他這裏來，害怕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我怕找到我這裏來，畢竟我和他打過架。”陳小南揉揉太陽穴。
但是路德新的語氣中沒有半分擔憂，安慰道：“放心吧，找不來的。當時公園裏沒有其他人，公園又是個露天場所，根本不存在監控攝像頭的。再說了，他是因爲酒精才引起心肌梗塞的，根本找不來我們這裏。”
“可是，公園附近總是有監控的。而且，步行街走三步路就有一個監控攝像頭。我當時穿着漢服，又那麼引人注目，還是有可能的……”陳小南心裏隱隱不安。
“就算找來也不怕，我有關係把他們壓下來。”路德新顯然有把握。
陳小南知道路德新家裏不簡單，未成年就敢一人上飛機，還有面子把清邁大學的教授請到家裏當私教，再加上路德新的性格氣質，就知道他家裏絕不是平民百姓那樣簡單。
“小南哥哥，你是我的人。有人欺負你，就是在欺負我。”路德新的聲音略帶少年郎的青稚沙啞，卻語氣裏有着與他年齡不符的成熟堅定。
是啊！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把他一個大齡單身狗撩到面紅耳赤，確實非同齡人可比。
“你是我的人。”這一句話讓陳小南的心呯呯直跳，又想起那個夢。還好他們是在通電話，不然臉紅的他，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小南哥哥，我親了你，你也喜歡我。我們是不是戀人了？”路德新問道，像一個小孩子在問可不可以喫糖一樣，與剛纔的沉穩冷靜截然不同。
陳小南突然一愣，想到自己的心中所想，說：“當……當然了。怎麼突然這樣問？”
他想起這件事，心裏一陣甜蜜一陣酸楚。他喜歡上的是一個男孩，對於出櫃與否，還是要讓他考慮一段時間的。
“戀人是雙方都要喜歡對方纔能叫戀人，你喜歡我嗎？”路德新完全展現了少年人稚氣的一面。
“我想聽你完整地說出來。”路德新不依不饒。
“我喜歡你。”
“誰喜歡誰？”路德新把聲音放軟，故意撒嬌地問。
陳小南拿這位小朋友沒有辦法，誰讓他攤上他了呢？
“陳小南喜歡路德新。”他一字一句地說。
“嘻嘻……”路德新癡癡地笑了起來。
陳小南聽到他這樣笑，心裏也浮起溫暖的笑意。
原來，笑不止在臉上，也可以在心裏。
“要和我出去玩嗎？”路德新問。
“去哪呢？”
“去清邁大學玩吧？我帶你去看看清邁大學。”他建議道。
“好。”陳小南答應了。
“其實有你的地方，就是風景。”路德新平靜地說了一句。
有些話，表面上說得激情昂揚，其實只是一堆美麗的泡沫；有些話，表面上平波無瀾，其實飽含無限情緒。
陳小南沒有說話，只是把這句話記在心裏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着話，說的泰語，而且極其含糊。
“老師喊我了，先掛了。”路德新說完立即把電話掛斷了。
陳小南把手機重新揣回兜裏，嘴角浮現出笑意。
中國湖北鄂州
張平周急匆匆回到家，像丟了魂似的。
外面已經放亮了，陽光透過網兜似的薄霧照到大地，人間終不是陰陰鬱鬱的模樣。
可是在河邊發生的事，向河深處走去的人影。讓他在心中留下陰鬱的黑影。
趁他父母還沒看到他這副慌張的樣子，跑回了房間。
他掏出那枚銅錢，坐在書桌前細細端詳起來，手指來回摩擦“開元通寶”這四個字。
陳舊到泛黑的銅體，腐蝕得筆畫連接在一起的繁體文字。
看起來不像是仿製的，但他是外行人，看不出是不是真品。等有空了，他去找村頭當教師的李老頭看看，李老頭很喜歡收藏，人又好，對古董的研究不輸專家。
他把銅幣拍了兩張照，正面反面各拍了一張。他把這兩張照片發到寢室羣裏，並打字說：“今天運氣好，撿到了一枚唐朝開元年間的銅錢。”
不管是不是真的，先在室友面前炫一把再說。
“牛批！”王希寧發消息過來。
剛想和室友聊會天的張平周，就收到班級羣發出的消息，輔導員還艾特了全班人。
“劉浩非同學的死因已被警方查明，並非人爲。是因男廁燈光昏暗，視線不清，導致滑倒，頭着地致死。雙手因下意識碰地，不小心骨折導致手指脫節。請同學們不要恐慌，學校安保沒問題。”
這是輔導員發出的消息。
一條看起來就荒唐的結論，但是沒人指出漏洞。大家只是機械般地回覆“收到”，張平周也回了一個“收到”。
學校想讓學生看到什麼，學生便看到什麼。有選擇嗎？沒有。敢質疑嗎？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