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池塘邊,白禮鬆開白笙的手,跑到灌木叢旁邊,蹲下。
白笙走近一瞧,吃了一驚。
那是一隻溺水的貓咪,是長毛貓,毛色雪白,因浸了水,顯出瘦小的體型,皮毛和池塘裏的雜物糾結成一團,看起來非常可憐。
白笙也上前,在白禮旁邊蹲下,伸手碰了碰貓咪,很涼,但肢體不僵硬。再撥開貓咪眼皮,檢查了一下瞳孔。
“我來撿風箏,結果就瞧見它在水裏,姐姐,你能救它嗎?”
白禮眼巴巴瞧着白笙,“我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可是此地偏僻,還需費些時間。”
白笙從袖中抽出手帕,一面擦拭貓咪身上的水,一面吩咐,“銀杏,把籃子裏的墊布拿來。”
“來了來了,”銀杏將墊在竹籃底部的藍色綢布拎出來,遞給白笙。
綢布夠大,可以整個包裹住貓咪。
白笙小心翼翼地將小貓抱起來,拎起兩條後腿,給貓咪來了個倒掛金鉤,動作謹慎地上下晃了幾下。
這樣可以幫助小貓把肺部的水倒出來,但是貓咪溺水程度比較高,於是白笙又將貓咪擺成橫躺的姿勢,配合着呼吸,將那小小的舌頭拉進拉出。
如此反覆,小貓終於有了些反應,它嗆出幾口水,呼吸開始明顯了起來。
白禮目光一刻不離,伸出手輕輕撫摸貓咪,輕聲悄語,“你要堅強。”
白笙把綢布圍在貓咪身上,盡力將水吸乾,道:
“它已經很堅強了,一般小貓咪這會兒早救不回來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把它吹乾,給它找個溫暖的地方。”
白笙看着白禮,“去我院子裏?”
白禮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好。”
白笙便抱着貓咪站了起來。
“誒——”白禮一臉擔憂,“你小心點。”
“放心,我手可穩着呢。”
回福寧宮的路有些長,白笙將貓咪用綢布裹住抱在懷裏,一邊給它進行心臟按摩。
回到聽雨軒時,小貓咪已經恢復了體溫,不停地咳嗽。
天氣已經有些熱了,但白笙還是讓人在房裏生起炭火,抱着貓咪坐在炭火旁。
白禮坐在旁邊,盯着小貓咪的動靜。
兩人一貓就這樣,在初夏的下午,坐在炭火邊各自流汗。
小半個時辰過去後,懷裏的貓咪已經恢復了正常體溫。
毛髮幹得差不多了,意識也逐漸恢復,有氣無力地動了動,細聲叫換着。
小孩眼睛都亮了,湊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摸它腦袋。
白笙幫它把那些糾結成一團的毛梳理開。
理着理着,白笙發覺不對勁。
“怎麼了?”白禮關心道。
孩子熱得滿頭是汗,方纔卻一聲也不吭。
白笙抿着脣,沉默了幾秒,道:“沒事。”
這宮裏就是這樣,何必和一個小孩說這些,平白髒了孩子的純粹。
把炭火撤下去後,白笙找了幾件毯子給貓咪裹上,再從廚房端來清水和肉糜。
小貓咪試探了幾下,最終還是抵不住能量耗空的飢餓。
這貓的皮毛濃密又長,耳朵尖上還有一撮豎起的發毛,看起來十分有趣,像只幼態版的小獅子,模樣看起來頗有些兇猛霸氣。
“給它起個名字吧。”白笙忽然道。
“你想養它?”白禮脫口而出。
白笙看着男孩握着貓咪軟爪的手,挑眉一笑,逗趣道:“你知道怎麼養貓嗎?可不是餵它喫點東西就算會養貓了哦。”
白禮有些着急了,想反駁卻又不知從何開口,憋得脖子都紅了,眼睛水汪汪的。
白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啦。它是你發現的,你要養當然可以,只是一旦你做了這個決定,就要當一個負責人的主人,照顧好它,知道嗎?”
男孩重重地點了一下頭,煞有其事道:
“你是它的救命恩人,也算它的半個主人,如果你想見它,可以隨時來長樂宮找我,我叫白禮,你叫什麼?”
“我叫白笙,別人喚我清樂公主。”
白禮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眨眨眼,“你是,皇、皇姐?”
“嗯哼,怎麼了?”白笙好笑地看着白禮的反應。
前一世她只見過白禮一面,是她出嫁那天,彼時白禮已是十幾歲的小少年,不怪她剛纔沒認出他。
白禮的生母是榮妃,世代簪纓,在宮中勢力深厚,連高貴妃都需忌憚。
這樣的身世地位,上一世的白笙自然是接觸不到的。
白禮小小聲道:“你比那個皇姐厲害多了。”
那個皇姐?皇帝只有兩個女兒,另一個自然就是白芊了。
白笙只當沒聽到,轉移話題,“你打算叫它什麼?”
許是因爲剛纔白笙說的那番話,白禮看小貓時的眼神是嚴肅且認真。
他思考了許久,久到白笙以爲他在腦子裏引經據典的時候,只聽童音稚嫩卻莊重:
“它年紀尚小,卻遭遇如此不幸,若非遇見你我,早已小命不保。就給它取名來福吧,意寓往後皆是福氣,平平安安。”
“來福。這倒是個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