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柯一聲不吭繼續翻他的筆記本，終於在周漾輸入密碼時，說了句：“就這道題吧。”
他擡眸看向周漾，見他神色煩躁惱怒，又瞧見他的手機界面，無奈嘆息，這孩子內心戲怎麼這麼多？
他將攤開的筆記本放在周漾手機上，阻止了他輸入後三位密碼，溫聲道：“周漾別鬧了。”
“誰、誰鬧了？”周漾的目光一碰上沈一柯柔情似水的雙眸便跟着柔和了下來，底氣不足地抿了抿脣。
沈一柯以商量的口吻說道：“十分鐘內，你用其他方法解出這道題。解出來了，我再給你找其他題，解不出來就睡覺，你覺得行嗎？”
周漾垂眸看了眼那道題，說實話，雖然沈一柯這本不過1釐米後的筆記，他已經看過好幾遍了，但裏面的題目，他依舊陌生得不行。
畢竟他在這之前，從沒認真聽過課、看過書、做過題……什麼定理、法則全都亂作一團麻。
別說十分鐘了，給他半個小時他都做不出來。
還換一種解法？就沈一柯現在寫上面的解法，他也沒記住。就他看來，沈一柯純粹就是想看他笑話，逼他就範。
見周漾這副憋屈模樣，沈一柯意識到自己到底還是高看他了。他摸了摸鼻尖，思量片刻後道：“要不，你還是先說說，這一個月你都學了什麼吧。”
他語氣是溫和的，但周漾總感覺自己被冒犯了。
“你是不是管太多了？”周漾自覺平生沒受過這麼大的委屈，林沁雯是他姨也是他班主任管他就算了，沈一柯非親非故憑什麼管他？
“我學不學習關你什麼事？就因爲問你借個筆記，就得讓你管着了嗎？”
沈一柯愣了愣，隨即面帶歉意侷促地笑了笑：“是我唐突了。”
周漾沒再說話，拿着筆記本又回到房間關上了門，煩躁地捶了一下牆。
爲什麼要衝他吼？cao！周漾你個sb。
沈一柯最後受傷無措的模樣像一根針紮在他心頭，他真是越來越討厭自己了。
能力沒有，脾氣倒是不小。
他懊惱過後，走到書桌前，摁開臺燈，重新看了看沈一柯讓他做的那道題。
那道題裏相關的知識點，他都一一翻書查閱，差不多半個小時過去，他自認爲了解得差不多了，於是開始着手解題……五分鐘後，“解”字後的冒號已經被他戳成了兩個洞。
他煩躁地走向窗口抽了兩根菸。
沈一柯……喜歡你，算勞資倒黴。
抽過煙後，他又回到書桌前。
大概兩個小時過去，他終於磨出了那道題的第二種解法，算出一致的答案後，瞬間心曠神怡。
看了眼時間，已經3點了。
周漾伸了個懶腰，打算去上個廁所就睡覺了，天亮再將解題步驟驕傲地甩在沈一柯臉上。
這麼想着，他嘴角止不住地上揚，可拉開了臥室門後，他臉上的笑容消散了。
客廳茶几上的檯燈散發着微弱的橘色光芒，照在少年俊朗的半張臉上。少年身子彎曲着，以一種極其不舒適的姿勢卡在茶几和沙發中間，就這樣他還睡着了。
周漾朝他輕輕走去，看着茶几上寫滿了好幾頁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符，周漾看了好久，才知道那是那道題的其他解法……大概有7種。
這其中也有他做的那一種，周漾看過後才知道，原來他選的是最蠢最複雜的方案。
他半蹲下來，平視着沈一柯的側顏。
他頭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他，少年的皮膚很好，暖橘色的燈光灑在他面部細細的絨毛上，灑在他根根分明且捲曲的睫毛上，灑在他那顆恰到好處的淚痣上……
這位溫柔的神明真的太好看了，這顆心交待在他身上一點都不虧。
周漾這麼想着。
沈一柯，我的心也是價值不菲的，你也不虧。
他將沈一柯抱起，重新放在了沙發上。沈一柯那麼高一個人，卻沒有意料中的重量，周漾心底悶悶的，有些不是滋味，躡手躡腳地給他蓋上了被子。
他的手還露在外面，周漾正要給他塞進被子，可觸碰到那隻手時，他還是怔了一下，因爲屋裏開着暖氣，可他的手也並不暖和。他不由得雙手包裹住那隻冰涼的手，試圖暖暖。
你真這麼虛的嗎？周漾不忍蹙眉。
“en……”沈一柯皺了皺眉低吟了一聲。
嚇得周漾趕緊鬆開了手，但他並沒有醒過來。周漾猜他或許是睡得不舒服吧。明天還是得整一張牀纔行。
他似乎忘了，沈一柯只是暫住這晚。
他將沈一柯那隻暖不熱的手塞回了被子裏，沒忍住再度審視了一遍少年的容顏，揉碎的劉海像他人一樣，乖順地攀附在精美的額頭……他的目光最後定格在沈一柯溫潤的脣瓣上。
然後落荒而逃般快步走進了廁所，他有反應了，這是件很煩躁很羞恥的事情。
“……”一些限制級的畫面不受控制地闖入腦海，周漾羞恥難堪，又情難自已。
原本只想撒泡尿的他不得已洗了個澡，再出來已經是二十分鐘後的事了。
看到罪魁禍首睡得那麼香，周漾莫明心生怨氣，可少年乖巧安靜的樣子讓周漾的情緒很快平緩了下來。
周漾覺得，沈一柯就像月亮皎潔溫柔，撫慰他破敗的過去，又像太陽充滿力量，激勵着他奔向未來……這樣的人，他怎麼能不沉淪？
沈一柯，給你機會，拉我上岸吧。
月考。
這次依舊是文理混考，座位次序是按照期末考試的位次來排的，1號考室是每個班的前2或前3名，2號考室是每個班的4～6名，以此類推。
所以1號考室雲集了每個班的優等生，即便如此，沈一柯和阮怡依舊是其中的焦點。畢竟頭也分雞頭和鳳頭，這兩位無疑是鳳頭。
“真巧～”阮怡坐沈一柯左邊。
自上次一起被林沁雯請喫飯後，這還是兩人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說上話。
“挺巧。”沈一柯淡淡應道。
周圍的人聽見這對話忍不住低語吐槽：“就這排位機制，有什麼巧的？”
第一場語文結束。
剛收完試卷，其他學生都在討論試題，只有阮怡走到沈一柯身旁，湊近他耳畔低語：“這學期她沒怎麼出現在我們學校了，是你做了什麼吧？”
這一舉引得其他考生瞠目結舌，校花揹着校霸撩校草？
沈一柯站起身淡淡道：“這不是正如你所願嗎？”
說罷，他拿起紙筆準備回自己原本的座位。
阮怡本想再說什麼，卻被考完試回教室的黎興川打斷：“嗨，阮怡……”
黎興川又害羞又興奮地招呼了一聲。
阮怡淺笑着回了一聲“嗨”便走出了考室。
她人走後沒兩分鐘，沈一柯就收到她的消息。
[阮怡：我不知道哪裏得罪了你，你好像對我敵意很大。]
這也是加上好友後的第一句話。
[沈一柯：可以明白告訴你，是因爲周漾。不過沒有敵意，只是勸誡。]
[阮怡：他都已經那樣了，我還能把他怎麼着？]
沈一柯眸色暗了暗。
什麼叫“他都已經那樣了”？
[沈一柯：他怎麼樣都不是你利用他的理由。]
[阮怡：這麼維護他，你該不會是喜歡他吧？]
[沈一柯：這麼關注安葉姝的動向，你該不會是放不下她吧？]
阮怡嘴角顫動。沈一柯真的和安葉姝那個瘋子一樣裝得一手好乖……可沒辦法，他說對了。
“滴答～”食堂餐桌上，沈一柯的屏幕再次亮起，坐對面的黎興川不自覺地望過來一眼：一條未讀消息。
沈一柯拿起手機，點開消息。
[阮怡：可以明白告訴你，我就是放不下。所以你最好別插手我和她之間的事。]
“你笑什麼？”黎興川看沈一柯嘴角上揚，模樣古怪極了，“談女朋友了？”
沈一柯微微搖頭，淺笑着說了句：“磕cp而已。”
“看不出來啊，卷王也磕cp。磕到了？”
“磕到了。”
“磕誰……臥槽——”黎興川話說到一半，瞬間閉嘴了。
沈一柯疑惑地看向他，與此同時旁邊座位坐下了一人。
“嗯？你今天喫食堂？”他有些詫異地看向周漾。
“不行？”周漾語氣不太友好。
沈一柯溫和地笑着：“當然行。”
“以後中午都在學校喫，記得給我打飯。”周漾這話是對沈一柯說的，但眼睛卻盯着黎興川看着。
沈一柯頓了一下，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地點了一下頭：“好。”
黎興川感覺到一股莫明的壓迫感，這就是惡霸嗎？
他以前只覺得周漾是個遊手好閒的混子，一直瞧不起他那副全世界欠了他的樣子，但也只是瞧不起而已，沒覺得他多厲害，也沒想過和他起什麼衝突，哪怕知道阮怡和他在一起，也只是背地裏罵他幾句……但今天他這是要欺負到他同桌身上來了？
黎興川想起，論壇裏還有人說兩人關係不錯，現在看來哪裏不錯了？分明是仗勢欺人！搞校園八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