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討厭他,但不得不承認,他比爸爸優秀……很多。外面都這麼說,她慢慢地也有點認可了。
“看我幹嘛?我們是有血緣關係的。”周漾側過臉對上她的目光,帶着戲謔的笑意開起了玩笑。
周沅睨了他一眼,“收費啊,不能看?”
周漾笑着看向遠方沒再說話。
良久,周沅又道:“我發現你人也不壞啊,討厭我和我媽就算了。爲什麼還要討厭奶奶啊?她生病的時候,一直唸叨你,一直在問,是阿漾嗎……要不是我媽攔着,我都想去把你綁回來了。”
“因爲,我也追求精神享受啊。”周漾語重心長地回道,“我希望她愛憎分明,我是愛,你們是憎。”
說完,他哈哈大笑起來。
“你果然是個自私的人。”周沅鄙夷地說完,然後往旁邊又挪了10公分。
“是啊——”周漾拖長了聲。
“嘭——”是煙花。
0點了,新的一年來了。
煙花爆竹聲中,周沅忽然靠近周漾的耳朵大聲說:“聽我媽說你喜歡男的,是真的嗎?”
“啊?!你說什麼?”周漾聽清楚了,但假裝沒聽見。
周沅又說:“我說,聽說你喜歡男的,是真的嗎?”
周漾依舊裝沒聽見:“啊?!”
周沅看他臉上的笑意明白他在故意使壞,但她不怒,又衝他耳朵說:“沒關係,我支持你!我是真愛至上主義!”
真愛至上嗎?那不就是戀愛腦。
周漾望着遠處的煙花,但笑不語。
今年的煙花又出新品了,真好看。
可是6年了,他沒和沈一柯看過一場煙花,這真是一件遺憾的事情啊。
yk,怎麼辦啊,我還是很想你啊。
–
“叔叔,你看,真的好漂亮!”五六歲的男孩望着手上的煙花棒新奇而快樂。
剛說完,就被他母親拉走了。
這是個小山村,交通不發達,網絡也不發達。路是山路是泥路,去鎮上要麼走兩個小時路,要麼騎摩托。摩托車在這裏也是奢侈品,一村就幾戶人家有,所以當沈一柯騎着那輛超帥機車出現在這裏時,整個村子裏的人都聞訊而來。
再說網絡,一個村子裏也只有那麼幾家有電視,智能機都很少見,手機還經常沒信號。可能在屋外還能發條微信出去,到屋裏就只有一個叉,只能打急救電話那種,這裏的人也不懂裝寬帶什麼的,沈一柯起初也沒裝,他不想知道外界的消息,害怕會忍不住跑出去。
可後來他裝上了,因爲比起這個,他更怕失去周漾的消息,更怕周漾出什麼事了,他什麼都做不了。
這裏沒有自來水,有四口井,自己去挑。這裏也沒有天然氣,有枯樹枝,自己去撿。這裏更沒有熱水器、空調、暖氣什麼的……這些他倒也都沒有去裝。
這是他過來的第五個月,第一個新年。
昨天,他騎車去縣城裏買了點年貨,本來沒打算買菸火的,但想起那年錯過的煙花,他還是買了兩根沖天炮和一把煙花棒。
沖天炮他自己玩了,煙花棒分給了村裏的小朋友。
這一年,那兩根沖天炮成爲了村民們的煙花盛宴。
這晚沈一柯沒有睡,他在門口架了一個火堆。
靠着火堆,抱着貓,望着火光,坐了一整晚。
像一個獨守空巢的孤寡老人。
對於他的到來,村裏人是充滿好奇的。他們有各種猜測,比如來體驗生活的富家子弟,又比如殺了人逃過來的殺人犯,還比如劫富濟貧的俠客……可沈一柯從沒對任何人說起自己的身份,除了表面能看出的東西,大家都只知道他的名字。
他那張臉很漂亮,說話也是柔聲細氣的,村裏的糙漢看不過去,但姑娘們都很心儀。
所以他剛來那一個月,屋門口每天都有好多姑娘,但他從不往裏面請,後來他說:“我喜歡男人。”
於是全村人開始疏遠他,只有一些沒被家人攔住的小孩會來找他,不過來兩次也被家裏人帶回去了。他們都覺得沈一柯是個變態,喜歡男人的背後肯定還有更變態的嗜好,山裏人淳樸,思想也更閉塞。
沈一柯不在意。
若不是周漾那句“你要好好藏起來,也要好好活着”,他現在應該已經不在了。
要爲周漾好好活着,哪怕他再也不想見他。
翌日,大年初一。
周漾被邵文軒的電話叫了出去,邵文軒帶他去逛了廟會。
“黎興川啊,相親去了。臘月二十三到正月初七,排滿了。”邵文軒說。
邵文軒說着就把和黎興川的聊天記錄翻給周漾看。
[黎興川:行程安排放這兒了,不要想哥。]
[黎興川:【圖片】]
[邵文軒:祝好jpg]
[黎興川:第一天,結束。無愛了。]
[黎興川:第二天,結束。累了。]
[黎興川:第三天,結束。毀滅吧。]
…
[黎興川:第八天,大年三十還要相親,這世界真的沒有愛了嗎?不,我寧願回去工作。我愛工作。]
邵文軒:“今天的捷報還沒發。”
周漾看完若有所思道:“你不覺得他對你不一樣嗎?”
邵文軒沒問原因,直言:“你是說他喜歡我?”
“你還挺直接。”周漾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話。
“不會,他可是直男,且眼光很高的直男,像阮怡那種天花板女生,他都只是欣賞而已。”
話剛說完,手機就震動起來了。
黎興川的電話。
“臥槽,小邵同學,救命!這親相不下去了,你在哪兒?快來一家美味餐廳接我!”
他話一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我能救什麼命?”邵文軒無奈皺眉。
“不去?”周漾反問。
邵文軒遲疑半晌還是去了,周漾和他揮了揮手。
“你不一起?”
周漾輕笑:“叫你,我去什麼?我再逛逛。”
“行吧。”
邵文軒說罷,便開車去了一家美味餐廳。
留下週漾在這廟會閒逛。他想起以前總覺得沈一柯死了,東奔西跑爲他祈福的日子。
今天,他又爲沈一柯祈了一次福。
如果真有神的話,沈一柯應該會福壽安康,長命百歲吧。
這晚也是回的周家。
喫完飯,他又去了樓頂。
這次周沅比他先上去。
周沅在哭,他問怎麼了。
周沅說:“我媽說,我這輩子都不能跳舞了。”
“爲什麼?”
“因爲今天有人罵她是mpg的n模,全靠勾引男人上位,還說那種圈子很髒,還把女兒也送進去,就是想走相同的路子……可是我不是,我只是想跳舞而已,我沒想靠男人上位……我明明是周家的千金,我需要靠別人上位嗎?!我不在意他們怎麼說,可我媽在意,她雖然嘴上懟回去了,但心裏認可了她們的話。所以她不讓我跳了,她覺得傷風敗俗……”
周漾覺得有點好笑:“爺爺都沒覺得傷風敗俗,她覺得傷風敗俗?”
“對啊,我也是這麼說,可她不管,她說,爺爺是爺爺,她是她,我跟她是最親的,我應該聽她的。我媽太無理取鬧了……她以前不這樣的……真的,她以前很支持我跳舞的,我不知道爲什麼,就因爲別人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她就徹底切斷了我的退路嗚嗚嗚——”
什麼叫徹底切斷了退路?
周漾下意識地去看了一下週沅的腿腳。
事實證明是他想多了,周沅腿腳好好的,這孩子也只是誇大了事實而已,和他曾經跟沈一柯誇大其詞一樣,只是爲了博取同情,讓對方心疼。
“周沅,如果真要你在舞蹈和你媽中選一個,你選哪個?”
周沅聞言眼淚越掉越厲害:“我都說了,我不想選,我爲什麼不能兼得?這有什麼衝突嗎?!”
我爲什麼不能兼得,這有什麼衝突嗎?
我也想知道啊,好像是沒有衝突,可就是有人要逼你做出選擇啊,可就是不能兼得啊。
“太貪心了。”他說。
“這怎麼能叫貪心!我媽她分明就是沒事找事!”
周漾沒有再說話。周沅哭夠了就下去了,他呆夠了也下去了。
又在這裏呆了一天,他就回公司了。
提前回來,公司空無一人,他安靜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推開窗通風后,才又過來打開電腦。
電腦剛一打開,手機鈴便響了。
看到來電提示,周漾隱隱已經猜到了是什麼事。
是唐執,唐家現在的家主,也是黎興川的二舅。
“喂,周總你好,我是唐執,你生日宴會上見過,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唐執說。
“唐總說笑了,怎麼可能沒印象。請問唐總突然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不好意思打擾周總過年了,我這邊有些事情想和周總聊聊,請問你現在方便過來一趟唐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