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柯聽來更心疼了，“對不起……我錯了。”
“不用說對不起，你也是受害者。”
沈一柯聞言苦澀地輕笑了一聲，現在周漾老愛學他說話了。
“厭食症很難受……”沈一柯不是在問，而是闡述一個事實。
“也還好。”周漾側過身子來，和他面對面，看着他低垂的眼眸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覺得沈一柯知道的還是太多了。
“咩咩，”沈一柯將頭埋進他的頸窩，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腰際，溫聲要求道，“我錯了……但請你，抱抱我。”
沈一柯知道周漾其實不只是厭食症，還有抑鬱，狂躁症還沒好的他後來又抑鬱了。即便周漾把他喫的藥全部裝在了沒有任何標籤和文字說明的白色瓶子裏，沈一柯也知道。
他早就抑鬱了，可一直撐到吞過安眠藥那次後才妥協，纔去的心理科室。
周漾去了心理科室，沈一柯才知道他病了。
這些都是他走後浮現出來的，周漾真如自己所說，沒有他就會死，肉體死過了，精神也死過了。原來他也能被一個人愛到這種地步，可惜他太膽小了，太怕被他討厭被他厭煩，太怕給他造成困擾了。一想到這一點，沈一柯就無比自責。
周漾嘴角微揚，眼底滿含溫柔，如他所願抱住了他，“寶貝兒，沒事啦~別難過，我不難受了。我沒怪你，你也不要怪自己。”
見懷裏的人沒吭聲，他又語重心長道：“以前去m國找你的時候，那個外國佬還對我說，和你談感情會很受傷，說你是一個共情能力很差的人……哪裏啊，你明明共情能力那麼強，這麼點小事都要搞得這麼傷感。”
沈一柯低語喃喃：“你可以稍微信一下。”
而且這不是小事。
周漾笑而不語，當他在開玩笑，他有沒有感情，他太清楚不過了。
這一刻的歲月靜好讓周漾沉迷，如果以後的生活一直如此就好了，天不要再亮，明天不要再來了，就這樣依偎在一起，過完這一輩子。
可天終究亮了。
一週多沒去公司的周漾在這天還是換上西裝、打上領帶、穿上皮鞋準備去公司。
可就在一切都準備好後，他看向一身居家服站在吧檯前調飲料的沈一柯，似是思考着什麼，凝望了許久才道：“我想了想，你還是陪我一起去公司吧。”
沈一柯擡眸看向他，淺笑道：“你不是說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嗎？”
周漾皺了皺眉略有些爲難地說：“可你不在我眼前，我更放心不下。”
上次周老爺子就趁他在外面的時候，找上了沈一柯，那次因爲門鎖着，他纔沒進去，可這次周漾怕那道門已經攔不住他了……這種擔憂壓得他心臟沉悶得厲害，所以比起避免流言蜚語，還是保住沈一柯的命比較重要。
沈一柯也沒多問，換好和他同款的正裝，陪他一起去了公司。
路上週漾半開玩笑道：“既然來都來了，要不你以後就在我公司上班吧，我們玩玩辦公室戀情~”
沈一柯笑，“那你打算讓我做什麼？”
“先說說你會什麼吧。”這會兒他忽然認真了一點。你會什麼，我就給你安排什麼。
“你缺什麼？”沈一柯反問。你缺什麼，我做什麼。
“草！你tm要不要這麼狂？！”周漾笑罵了一句。
沈一柯笑而不語，周漾開始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思考該給沈一柯安排個什麼崗位好。
既能展示他的才華，又能時常見到。
沈一柯的才華是什麼？他好像確實啥都會一點。會打架，也會編程，還會金融分析……讓他做保鏢？太粗魯了，不適合他那溫文爾雅的形象，而且很危險。讓他做程序員？太燒腦了，掉髮，禿頂可不太好看。還是讓他繼續做他的金融吧……雖然他們公司是做遊戲、旅遊、娛樂、自媒體的，但也不介意增加一塊金融。
這麼一想，還有挺多領域沒涉足的。
如果和沈一柯在一起，好像周老爺子的要求也不是那麼難了。他想，要是自己做得夠好，或許周老爺子就不會老想拿他身邊的人逼迫他成長了，這樣沈一柯應該也不會受傷了。
“想什麼呢？”沈一柯看他忽然就眉開眼笑的。
“猜猜，猜到了我就喫顆糖給你看~”
他現在真可愛。沈一柯寵溺地笑了笑，一手扶着方向盤，一手從口袋裏掏出了一顆奶糖遞給他。
“你還沒猜呢！”周漾眉頭輕蹙，還是接過了那顆糖，拆開塞進了嘴裏。
可是以後還要喫很多很多糖，yk喜歡他喫糖，他總得習慣的。
他嘴裏含着糖，看向沈一柯，沒等他猜，自己就開始繪聲繪色地描述起了未來藍圖。
“我打算拓展業務，金融、電子、汽車、食品……既然沒法縱向發展了，那我就橫向發展……總之，我會變得很強很厲害的。”
周漾這個樣子讓沈一柯想起了高考結束那晚，周漾喝醉了，一個勁兒地跟他描述，有多愛他，有那麼多那麼多的愛……他一直都很可愛。
沈一柯溫聲道：“你現在就很強很厲害了~”
不是他情人眼裏出西施，周漾現在在外人看來也很強很厲害。
“我還要拓展一下黑刀的勢力……”
周漾的話讓沈一柯不由得一怔，他側目看向他，看到周漾認真的神色，眉頭微蹙，但語氣依舊溫和：“咩咩，你不要涉黑。你要乖。”
“在外面就不要咩咩咩咩的叫了！”周漾有些羞惱，那種詞彙調調情就好了，正經人誰天天把牀上用語掛嘴邊啊。
沈一柯重新組織語言說了一遍：“周漾，你不要涉黑。”
“現在還有哪家大公司是不涉黑的？”周漾嗤笑，“沈一柯你還是太單純太善良了，你這樣的人在商界混不下去的。不過沒關係，我罩着你，你好好搞你的技術，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
“周漾……”沈一柯眉心越發緊了，“不涉黑，你也可以做大做強的……”
我來，我來做黑的那邊，我幫你涉黑，你別來。
“怎麼可能？！”周漾越發覺得沈一柯單純了，的確他是做技術那一塊的，不瞭解這些很正常。他們那種人啊腦子軸，非黑即白。
可走在頂端的資本家常常是處於灰色地帶。
“沈一柯，這是很正常的。你別在這個時候正義感爆棚……”周漾試圖勸導勸導他。早知道他這麼反對涉黑，他就不會開這個頭。
沈一柯沒再說話，面色有些凝重，看得周漾有些煩躁，嘴裏的糖又賊苦，更煩了。
他搖下車窗，點了根菸。
到公司地下車庫後，兩人也沒再說話，下車後站在電梯門口等轎廂下來時，周漾忍不住先服軟：“彆氣了，這真是很正常的。”
沈一柯眉目重新浮上溫柔：“我知道。但你和他們不一樣。我希望你一直乾乾淨淨。”
周漾笑出了聲，那雙黑溜溜的眼睛忽閃忽閃的俏皮靈動，“我早就不乾淨了，嫌棄了？”
沈一柯凝了凝眉：“沒有，以前那些不怪你。”
是我沒保護好你。
周漾還想再說說什麼，身後有員工過來，他自然而然地斂了斂笑意。
“周總，早上好。”兩個年輕女員工齊聲和他打了招呼。
“早上好。”周漾微笑着點頭示意。
四人上電梯後都沒再說話，一直到電梯門開，周漾和沈一柯朝總裁辦公司走去，才聽到身後兩人的小聲議論。
“臥槽，剛纔周總居然對我倆笑了！”
“他旁邊那個男人真的好帥啊！又美又帥……”
“看那一身精英人才裝束，應該是新來的高管吧。希望是，這樣以後就可以天天飽眼福了……”
“我當初選擇來漾聲果然是正確的決定！不得不說周總路子真的野啊，新來的這位看着就才華橫溢魅力十足……”
……
聲音逐漸消失，周漾嘴角揚起的弧度卻一直沒消失，吊着嗓子道，“又美又帥的精英還在氣嗎？”
沈一柯眉眼帶笑，“沒氣。那兩位是？”
“美工，名字不記得了。怎麼，精英想認識一下？”
周漾說着瞥了他一眼，同時指紋解鎖了辦公室的門。
“我不能認識嗎？”沈一柯一如既往地反問。
“不、能——”周漾霸道地說完，又示意沈一柯將手指摁在指紋感應處，自然而然地錄入了他的指紋。
這一幕被幾個員工看到後，沒兩分鐘就傳開了。
“周總竟然給新來的高管錄了總裁辦公室的指紋！”
他們已經默認了沈一柯是新來的高管。
進門後，周漾專門把那把放在一邊的椅子拖到了辦公桌前那把轉椅旁邊，讓沈一柯在他旁邊坐下了。
沈一柯沒坐兩分鐘，又起身去飲水機旁接了一杯水過來放在周漾手旁。
周漾餘光瞥見那杯水，心下又是一陣動容。沈一柯還是和高三那半年一樣，一旦他坐下來，桌上就會給他放好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