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周漾,七十多的老人有些意外,她知道周漾是誰,也知道周漾和沈一柯之間的聯繫,不過對於他們之間微妙的感情不得而知。

    沈一柯從未帶人回過家,這是頭一次。

    “奶奶好~”周漾很是熱情地打了個招呼,然後從沈一柯手上將果籃奪過來,遞給了護工,他自己攙上了老人家。

    沈一柯被他弄得原本淡漠的臉色也溫和了許多,沒想到周漾也會獻殷勤。

    不過在這裏獻殷勤是沒必要的。

    郭韻慧雖說曾經見過周漾一次,但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更多的還是停留在網絡上流傳的信息裏,見到如此自來熟的周漾,她也有些不自在。

    畢竟自己“孫子”都沒這麼熱情。

    進去後,沈一柯規規矩矩地和兩人介紹了對方,事實上三人都門兒清,完全不用介紹,但流程得走的。

    三人圍坐在茶臺周圍,沈一柯坐在上方,負責燒水泡茶、倒茶,茶臺上除了低調而不失奢華的茶具外,邊上還有保姆送上來的點心。

    當是一起喫個下午茶。

    三人聊過客套話後,郭韻慧就有意讓周漾撤下了,不過這意思只有沈一柯看得出來。

    於是沈一柯道:“你晚上沒休息好,路上又顛簸,要不現在再去休息會兒吧。我半個小時後來叫你。”

    周漾常年在生意場上,也明白沈一柯的意思,於是點頭後,在沈一柯的帶領下去了他以往住過的房間。

    雖然許久沒住過人了,但沈一柯的房間並沒有落灰,被罩和牀單看起來也是剛換的,看來郭韻慧這次又有意要留他過夜。

    周漾乖乖地躺上了牀,蓋好被子後,沒忍住問:“沈一柯,你奶奶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沈一柯輕笑:“怎麼會不喜歡,老人家就喜歡你這樣能言善道,又會討人歡心的。”

    周漾聞言有些飄了,“其實都是裝的,我表現得還不錯吧?”

    “嗯。不過你不用裝,你本來是什麼樣就表現什麼樣就好了,不用在意別人的看法。”

    周漾努了努嘴:“誰在意他們的看法了,我只是不想讓你難做而已。”

    “我不難做。我也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沈一柯揉了揉周漾的頭髮,俯身在他額頭落了個吻,“睡吧。半個小時後來叫你。”

    “嗯。”周漾被那個吻親得暈暈眩眩的。果然沈一柯隨便撩一下,他就受不了。沒出息的東西。

    沈一柯替他拉上窗簾後便出去了。

    又回到了茶室。

    與方纔周漾在時不同,他面色冷淡了幾分。

    十年不見,兩人並沒有生疏什麼,畢竟都是帶着面具生活的,僞裝是再擅長不過的事。

    “聽說你動用了tatu的資源?”郭韻慧直言。

    “嗯。”沈一柯輕點頭,又給她倒了茶。

    “沒想到你還會願意和沈家產生關係。我還以爲等我走了,tatu就該散了。”

    “遇到點棘手的事。”沈一柯淡淡道。

    “我知道。不然以你的性子,怎麼會用到tatu這個你眼中的恐/怖組織?這麼說來,我還挺感激那個把你逼到這個地步的人的,你父親知道應該會很欣慰吧,你終究還是接手了tatu。”

    沈一柯沒吭聲。

    郭韻慧又道:“我腦袋裏長了個瘤,這事你應該知道吧?”

    沈一柯輕點了一下頭,“嗯。”

    “我的後事就交給你了。”

    沈一柯沒應。

    “我有一個要求,只要滿足我,我死後沈家的一切都是你的。能讓我以你祖母的名義下葬嗎?”

    沈一柯面無表情道:“你現在應該也知道,我不想和任何人有聯繫,哪怕是死人。”

    “所以這不是在談判嗎?”郭韻慧露出慈祥的笑容。

    “沈家沒有可以和我談判的東西。”沈一柯說得極爲冷漠。

    “tatu呢?雖然你不喜歡,可你終究用上了不是嗎?雖然那是十二年前,你父親親手交到你手上的,我也拿不回來。但我想你終究是承了沈家的恩的,這個小小的要求應該不難達成吧?”

    她在和他談道德?沒有道德的人試圖道德綁架他?那算恩?沈一柯有點想笑,“葬禮的事,我可以負責。但是你的墓碑上絕不會出現我的名字。”

    郭韻慧終於明白沈一柯那幾年一直在裝溫和,表面看來喫軟不喫硬,實際上他軟硬都不喫。

    郭韻慧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

    良久又道:“你和周家那孩子是什麼關係?”

    沈一柯擡眸,眸色如冰窖般散發着寒氣,“想用他威脅我?”

    郭韻慧被這寒氣鎮住,這個孩子藏得太深了,也太警惕了。要是沈荼還在的話,肯定很欣慰培養出這麼完美的作品吧。

    “沒,人都要死了,那還有那麼多壞心思,只是想關心關心你。”

    沈一柯眸子裏的寒氣斂了斂。

    郭韻慧繼續道:“你很在乎他?沒想到你會這麼在乎一個仇人的孩子。”

    沈一柯面色淡然,不爲所動地品了一口茶。

    “他應該還一直以爲是你親生父母殺了他母親吧?”郭韻慧說着,刻意看了眼沈一柯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

    但沈一柯接下來的話讓她明白,她的話起作用了。

    “你說的事,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要是讓他聽到一點風聲的話,我想不止是葬禮的問題,你剩下的幾個月就會很悽慘。”

    郭韻慧那張滿是褶子的臉笑了笑,“你的軟肋還真是他,也是爲了他,你才接手tatu的吧?”

    “我不想和你談他,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出去了。”

    郭韻慧沒攔他,讓他出去了。

    沈一柯出去後,徑直走向房間,回到周漾身邊。

    門打開,周漾還閉着雙眸,看上去睡得安慰,但看到牀邊和方纔位置不同的拖鞋,沈一柯知道他醒過,或者說一直醒着,一直在裝睡。

    周漾的好奇心太重了,這一直是他很苦惱的事。

    好在這間房裏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沈一柯也沒拆穿周漾,走近,在牀沿處坐下。

    只是剛一坐下,周漾的手便環住了他的腰。

    “帶我逛逛你家吧,我想知道你以前生活在怎樣的地方。”

    沈一柯輕撫他額上的碎髮,溫聲應道:“好。”

    他帶他逛,總比他偷偷瞎逛好一點。

    兩位身着同款白襯西褲的青年漫步在偌大的莊園裏,七月末的傍晚依舊是有點熱的,周漾的手心已經沁出細汗,可觸碰到沈一柯的手,依舊冰涼。

    沈一柯說沒病,周漾總是不太信,回去還是得帶他去體檢一下。

    日暮黃昏,彷彿真的就一輩子到頭了。被身邊這個人拽住的手,暖和了起來,即便是夏天,他還是喜歡這片溫熱。

    “外面看不覺得,走進來才發現你家還挺大的。”周漾環顧四周後說道。

    雖然沈一柯不太認可“你家”這兩個字,但並未糾正他,只笑着應道:“比起周家來說還是差遠了吧?”

    周漾眉毛一高一低望着他,笑道:“周家那能叫家?那放在古代得叫府邸,還得是王府級別的。不過除了大點,奢華點,也沒什麼了。”

    “我這輩子還沒見過王府呢。”

    周漾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收斂了笑,“你別想了,我不會帶你回周家的。”

    沈一柯也不怒,輕笑:“我見不得人?”

    “沒有。那個地方太髒了。”也太危險了。

    沈一柯微微垂眸,長睫毛蓋住了大半眸子,其實你腳下這片地也很髒啊,你身邊的我是最髒的。

    “不開心了?”周漾停下來,盯着他那張臉看。

    沈一柯擡眸淺笑:“有點。”

    又是有點,周漾深吸一口氣,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也不是不能帶你去吧,就是現在不行。等等吧,等我做大做強,帶你進去橫着走~”

    說着,他就樂呵了起來。

    沈一柯跟着加深了笑容。

    “沈一柯,你再笑開心點,”周漾看着他的笑,忽然想起什麼來,“把你那兩顆虎牙露出來。”

    沈一柯應聲咧開了嘴,露出了那兩顆虎牙,“是這樣嗎?”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模樣在周漾看來有多呆多可愛,天真可愛。

    周漾又沒忍住吻了上去。

    他的舌尖在沈一柯那兩顆虎牙上蹭了蹭,他的牙好像糖一樣,甜甜的。

    他的手又開始不安分起來,一如既往地被沈一柯給摁住了。他皺了皺眉,整個人貼了過去。

    沈一柯除了摁住他的手,倒也沒阻止他別的撩騷,後來是周漾自己大腦眩暈,結束了綿長的吻。

    他發現自己是真的不行了,厭食症把他的身體拖得大不如以前,連氣都沒以前那麼長了。還是要早點好起來啊,不管是厭食症還是那個嘗不到甜味的金貴病,亦或者那個矯情的抑鬱症。

    不過沈一柯回來以後,好像他的厭食症的確沒那麼嚴重了,雖然喫得不多,但吐的次數少了很多。

    在沈家歇了一晚,翌日兩人用過晚餐後便回去了。

    路上,周漾忽然把空調關了,打開天窗,並讓沈一柯把車窗都搖下來了。

    “想吹吹自然風?”沈一柯溫聲問。

    周漾痞痞地挑了下眉梢,“想體驗一把生死速度。”

    沈一柯聞言輕笑一聲後難得拒絕了他,“不行。晚上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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