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只有大米白菜和土豆。
肖帥去買了一些肉，提着肉的他總感覺這一幕有點兒熟悉，他提着肉路過一個玩具攤時停住了腳步。
他下意識想要去拿一把玩具手槍，兩隻手都沒空的他突然回過神。
攤主笑盈盈招呼，“大爺，給孫子帶把玩具槍嗎？”
信不信，他給羅宏逸帶一把玩具手槍回去，羅宏逸能把玩具手槍砸他臉上再罵他一句神經病。
而且，誰是大爺，哪來的孫子！
肖帥瞪了一眼那個不會說話的孫子，哦不，是攤主一眼，提着菜就走。
羅宏逸帶着宋聽蓮回來時，快接近中午，爲了照顧母親，羅宏逸早上也沒有喫東西，等到宋聽蓮檢查完，纔去買了一個饅頭一個肉包和一碗稀飯。
宋聽蓮只吃了半碗稀飯和半個肉包就把其他的都給了羅宏逸，原本宋聽蓮只是想喝半碗稀飯的，還是羅宏逸盯着纔多吃了半個肉包。
纔打開院門，母子倆人就聞見了空氣裏飄着一股肉味兒。
母子倆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肖帥聽到開遠門的動靜，從廚房門口探出頭來，臉上揚起笑。
“回來了，都餓了嗎？洗了手就來喫飯吧。”
羅宏逸和宋聽蓮在門口愣住，這樣的羅向榮，他們已經許久許久沒有見過了，久到那些記憶都快從羅宏逸腦子裏消失。
宋聽蓮一下紅了眼，以前公婆還在時，丈夫比她先幹活回家就是這樣從廚房探出頭來招呼她快進屋喫飯。
她洗手時，他還會偷偷跟過來，悄悄朝她嘴裏塞喫的。
她以爲這些她都已經忘記了，只當那是另一個人的回憶時，在今天又陡然出現在眼前。
肖帥拿出了自己看家的本事，炒了肉片，燉了蓮藕排骨湯，又清炒了一些蔬菜，熬了小米粥，煮了乾飯。
羅宏逸和宋聽蓮看見桌子上的飯菜時，都很沉默。
羅宏逸沉默地給宋聽蓮先喫飯盛了半碗小米粥，又給自己舀了一碗飯。
至於另一個人，完全被他忽略了。
肖帥也不生氣，原身做的那些事，別說只是忽略了，打死都是應該的。
肖帥脫下圍裙自己去盛了一碗飯，坐到了餐桌前，就坐在母子倆的對面。
他扒拉了一口飯，對面的羅宏逸夾了一塊排骨要放到宋聽蓮碗裏。
“阿逸你先嚐一下排骨燉爛了沒，你媽喜歡喫燉爛的排骨。”
羅宏逸筷子就是一頓，轉了個方向，排骨到了自己碗裏。
宋聽蓮微擡頭又迅速低下去，她端起碗喝了一口小米粥，小米粥溫度正適宜，喝到胃裏，暖暖的。
很久很久都沒有感受到這種溫暖了，宋聽蓮喝了一口又一口，半碗小米粥很快下了肚。
“喜歡喝嗎？我再給你盛一點。”
肖帥一直觀察着這對母子倆的動作，看見宋聽蓮喝完了立馬伸手。
旁邊伸過去一隻手，“媽，我給你盛點白米飯。”
宋聽蓮的碗被羅宏逸接過去，米飯在廚房裏，餐桌前就只剩下肖帥和宋聽蓮兩人。
只面對宋聽蓮，肖帥感覺那顆剋制不住顫抖的心鬆快了一點。
果然，孩子就是欠債的債主。
面對債主總是要更戰戰兢兢一些。
“檢查都做完了嗎？下午還要不要去？”
宋聽蓮拿筷子的手哆嗦一下，筷子掉在餐桌上，與碗碟碰撞發出清脆響聲。
宋聽蓮輕輕拉了拉羅宏逸的袖子，羅宏逸輕輕扯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片放進宋聽蓮碗裏。
“檢查結果全部出來要等到明天，下午我們不出去，你想去賭就走，這個家沒人能攔得住你，也沒人想攔你。”
飯桌上的氣氛霎時凝滯，肖帥醞釀好的話全都被卡在了喉嚨裏。
造孽啊！爲難飄啦！
肖帥低頭扒拉了兩口飯，放下碗筷說：“我下午出去找工作。”
他說完也不管那對母子倆是什麼反應，端了碗筷去廚房收拾。
廚房裏很快傳出來刷鍋的聲音。
“飯都沒喫完，刷什麼鍋！”
外頭傳來羅宏逸的怒聲，廚房裏刷鍋的聲音很快停下來。
肖帥從小院離開，朝着外頭的大街上走。
原身以前是有工作的，幫人收貨記賬，每天工作九個小時，工作穩定，工資也穩定。
十年前是每個月一千塊。
十年時間過去，且不說那份工作還在不在，就這一千塊的工資也不夠他養活自己，更別說還有個生病的宋聽蓮和一個正上高三的孩子。
但他又能做什麼呢，除了扛包他好像什麼都不會。
“大哥，看房子嗎？最熱學區房。”
“你們賣房一個月能賺多少錢？還招人嗎？”
賣房小哥：“大哥……我只是想賣個房。”
肖帥：“嗯嗯，我賺了錢就找你買，你們招人嗎？”
肖帥順利找到工作，定了第二天上班後，離開了售樓處，朝着市中心的圖書館走。
他現在除了工作賺錢，最大的任務就是帶孩子。
但羅宏逸明顯不喜歡他帶，不知道怎麼辦的肖帥只能從書本上尋找幫助。
圖書館裏很安靜，肖帥挑挑選選一番，最後選中了兩本書。
認真看書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的，肖帥還去旁邊的文具店買了紙筆，覺得有道理的地方，他就謄抄下來。
書還要還給圖書館，謄抄下來的卻可以帶走反覆研讀。
這勁頭不知道還以爲他在準備什麼了不得的考試呢。
廚房裏，羅宏逸正在熱飯菜，中午肖帥做的不少，剩下的娘兩個喫綽綽有餘。
羅宏逸熱好飯菜，宋聽蓮就幫忙擺碗筷。
“媽，我來吧，你坐着就好，醫生說你的身子要好好養一養。”
檢查結果還沒出來，但並不影響醫生做出這樣的診斷，因爲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宋聽蓮需要好好休養。
“我都休息一天了，你也讓我動一下，骨頭都要閒懶掉了。”
羅宏逸把蓮藕排骨湯放在飯桌上，接過宋聽蓮手裏的碗去盛飯。
“才閒一天怎麼可能就閒懶掉，人家閒了十年八載的不也好好兒。”
“阿逸，”宋聽蓮扶着門框看着正在盛飯的兒子，“他是你爸。”
“我十年前就沒有爸了！”
宋聽蓮閉了閉眼，忍住眼眶裏要掉下來的眼淚。
“阿逸。”
羅宏逸緩緩呼出一口氣，把飯勺擺在空碗裏，拿了電飯鍋蓋子把電飯鍋蓋上，端着兩碗飯走出來。
“媽，喫飯吧。”
宋聽蓮到嘴邊的話就嚥了回去，她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沉默地走到餐桌旁。
只有兩個人的飯桌依舊沉默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