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一夜的車,一早就能到,這樣他就有一天的時間去辦事,一天辦完,晚上還能趕夜班車回來。
一覺醒來,新家裏就只剩下了吳嬋娟一個人。
像往常爸爸出去擺攤一樣。
又有什麼不一樣了。
天還沒亮,吳嬋娟就起來了,她洗漱後去廚房做了兩份份早餐,一份自己的一份爸爸的。
爸爸今天沒在家,她就放進冰箱裏。
吃了早餐把屋子打掃一遍,收拾了垃圾帶出門,吳嬋娟這兩天都打算泡到圖書館裏。
在出門前,她給爸爸發了一個消息。
【爸爸,我出門了,就去對面的圖書館,中午我就回去。爸爸你到了嗎?到了先買點喫的,別餓着自己。】
肖帥收到這條消息時,他正在喫包子,左手兩個,右手兩個。
喫飽了纔有力氣幹活,就算一會要跟人吵架也要喫飽了纔有力氣吼得更大聲。
拆遷啦!
有錢啦!
不用怕人再使絆子啦!
當他一個只飄,飄那麼多年是隻啞巴飄嗎?
肖帥這次回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吵架,哦不,是感謝來的。
當初想着着急用錢,他掛房子的時候可是比市場價低了一些掛上去的。
要不是馬大嬸一再阻攔,他指不定就早賣出去了,哪還有現在的好事哦!
……
吳嬋娟去到圖書館的時候,圖書館的門纔剛打開。
工作人員正開鎖。
在工作人員面前站了一個青年男子。
兩人正在說話寒暄。
吳嬋娟往後退了幾步,等着門打開,等那青年男子進去後她才慢慢走進去。
這家圖書館是二十四小時開門的,但一週有一天會閉館。
剛好是昨天肖帥離開家的這一天。
吳嬋娟揹着一隻帆布單肩包,裏頭裝了幾本筆記本筆和水杯。
她熟門熟路的走到律法書架這一排時,發現那個青年男子也在這邊。
程帥聽見腳步聲,轉過頭,他手裏正拿着一本《刑法》,正是吳嬋娟這幾天在看的書。
四目相對,程帥臉上才露出笑來,吳嬋娟下意識撇開視線,轉身就朝另一排書架走。
程帥:“(?⊙w⊙`)”
吳嬋娟躲到另一排書架後時,呼吸急促,心跳如擂鼓。
自從那件事之後,她除了和爸爸說過話,就沒有和別人說過話,男人沒有,女人也沒有。
哪怕她從家裏走出來了,她碰到人還是下意識害怕,尤其是男人。
碰見男人離她近一些,她會產生一種厭惡又害怕的情緒,下意識的慌亂想要遠離。
碰見女人她也想遠離,她會忍不住想起巷子裏的那些鄰居,尤其那天衝到家裏用那樣眼光看她的。
她會忍不住去想,要是這裏的人也知道了,她們現在能對她笑,以後是不是也要那樣對她指指點點。
她知道她這樣不太對,可她現在還控制不了自己。
她只能在看書的時候忘卻這些,所以現在的她是真的很喜歡看書,比從前更甚。
從前更多的她還是爲了爸爸的面子,爲了爭一口氣,而現在她看書是爲了安定自己的心。
吳嬋娟慢慢將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一本書通過書架縫隙擺到她面前。
一道清冽的男聲這樣道:“你的書,打擾了。”
程帥轉身離開,朝着書桌那邊走去,吳嬋娟心猛烈跳一下,愣在原地,半響不知該怎麼辦?
吳嬋娟在書架間的陰影站了許久,久到她雙腿傳來僵硬的麻意,她慢慢伸手把書拿下來,轉身朝着另一個方向的空書桌走去。
她依舊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縮在角落裏,盯着書看了許久才掏出自己的紙筆慢慢看起來。
一個上午的時間飛快流逝,吳嬋娟收拾好了書筆,把《刑法》合起來,仔細撫平不小心弄出來的一點點褶皺,直到它和最初一樣,她這才背了包朝着書架的位置走。
程帥聽見腳步聲,再一次擡起頭來朝這邊看過來,就隱約在書架之間看見一隻熟悉的白色單肩包,單肩包上一張黃色的笑臉被書架隱掉一半。
沒一會,從書架中轉出來一個女孩,她雙手抓在單肩包的包帶上,看着前方,腳步慢慢加快朝外走。
他坐在這裏,透過玻璃窗可以清楚的看見女孩兒走到對面馬路,走進對面小區。
從那個女孩第一次來他就留意到了,因爲那天她從書架裏拿着書過來的時候,他正巧看見了書名。
和他手下的書是一個系列。
他不由朝她多看了一眼。
就見她像是很緊張的模樣,抱着書,一路走到了最裏頭的角落。
等到下午她再來的時候,她又來了,身邊還跟了一箇中年男人,兩人從書架上拿的都是《刑法》,這就有意思了。
他們看起來並不像學法律的人,平常人自己來看《刑法》,要麼感興趣,要麼剛好需要。
到了晚上他們又一起出現。
接下來幾天,只要他過來看書,白天就會看見她,晚上就會看見她和她的爸爸。
是的,他知道了那人是她的爸爸,他在門口時,聽見了她喊他。
當她跟她的爸爸在一起時,她看起來輕鬆許多,也從容許多。
喫過晚飯,程帥早早就到了圖書館,然而他等了許久,從天還矇矇亮,一直等到了天徹底黑下來,冬天的九點,外頭街道上已經冷冷清清,沒什麼人了。
對面的小區裏,那對父女倆一直沒有來。
然而,程帥怎麼也沒想到,他和她的第一次交談居然不是在圖書館。
……
肖帥按照他計劃的那樣,又一大早,天還黑就從車站打車回到了家。
一天兩夜,坐了兩趟夜班車,但他現在整個人看上去都精神十足,眼睛閃閃發亮。
可不發亮嗎?
那一片都要拆遷了,但通知才接到,大家就是要搬也沒那麼快,因而大家都還住在那裏。
他纔回去就碰上了以前和他關係還不錯的老張,老張跟他說了一個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馬家出事了,馬家那婆娘病了。
政府的人過來,那女人先是高興,緊接着看見他家的房子就氣得嗷一嗓子,拍着大腿就喊了起來,把周圍人都嚇了一跳。
到了晚上,那女人的兒子高興地出門跟人喝酒,腦袋被人開了瓢,聽說是主動惹的事,不僅別人賠償不了,還要賠出去一筆錢,派出所的還要把人請到了局子裏關了起來,肖帥回去這天都沒放出來。
錢還沒到手,一眨眼的功夫就出去那麼多,那女人不氣病纔怪。
肖帥聽得那叫一個大快人心啊!
渾身舒暢的就跟突然中了五百萬一樣。
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這年頭什麼都能缺,就是不能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