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兒子說他這是想通了，但當孃的這心吶總是不由自主會多想。
只能躺在牀上被餵了滿臉稀飯的夏老頭也很煎熬，眼看一勺粥懟着他鼻子來，夏老頭只能努力掙扎着偏開頭。
夏老太一勺餵過去，感覺不大對勁一轉頭就對上自家老頭子委屈巴巴的小眼神，糊到夏老頭臉上的粥正順着他的臉往下淌。
夏老太心虛的瞥開眼立馬立馬拿了圍在夏老頭脖子上的帕子給他擦，嘴裏卻忍不住叨叨叨。
“真是的，多大人了，喫東西還能糊一臉，意兒兩歲時喫飯都比你乾淨。”
夏老頭：“t^t”
肖帥回來時，夏老太剛把夏老頭收拾好正打算出門找人，看見兒子牽着孫子手裏還提着一籃子菜回來，她愣了一下，隨即門口就皺了起來，纔要說什麼，李二樹就揹着揹簍轉了進來。
“夏大娘。”
“二樹哥，放到廚房裏就好，真是麻煩你了，還讓你送一趟。”
“嗐，就一點兒力氣，沒什麼的，那我就先走了，要是有什麼要幫忙的你只管來家裏。”
肖帥客客氣氣把李二樹送走，一轉頭就對上夏老太欲言又止的難受表情。
“娘，這些糧是我跟村長家換的，菜和雞蛋是李嬸兒送的，這份情我會記得，等以後有機會了還。”
夏老太就把嘴又閉上了，心裏的大石落下時，心疼就涌了上來。
“娘，我請了大柱叔去城裏請大夫來，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屋子。”
“你收拾什麼屋子。”夏老太轉身就要去拿掃帚。
“娘，我只是腿不太好了，手還能動，家裏的活兒總不能只壓在你和意兒身上，你也累了一早上了，回屋歇一會吧，對了，家裏的田地我請了村長叔找人來種，不拘種什麼，不空着就好，錢我也給村長叔了，回頭地裏去了人你別奇怪。”
“你的錢還能有多少，哪經得住這麼花。”
“娘別擔心，會有的，我還請大柱哥去書鋪買一些筆墨紙回來，回頭我默了書冊拿到書鋪裏賣也是一個進項。”
夏老太這纔不說話了，看着兒子認真溫和的模樣，懸着的心才踏實下來。
肖帥拿了掃帚進屋清掃，拒絕了小弦意的幫忙，屋子裏的酒味兒還很重，且碎瓷片也很危險。
但見小傢伙被拒絕後一臉沮喪的小模樣，肖帥就忍不住心軟。
大掌輕輕在小傢伙腦袋上揉了揉，笑道：“意兒這麼想陪爹爹，那意兒就在門口給爹爹背一背《三字經》好不好？爹爹看看你還能不能記得。”
正沮喪的小弦意：“……”
屋子裏，是清掃垃圾的聲音。
屋子外，是稚兒朗朗的讀書聲。
夏家好似，一下又回到了當初的模樣。
李大柱趕了牛車送大夫到夏家時，夏家院子裏曬滿了衣服，夏老太已經累得回屋歇下了，小弦意也熬不住睏意睡在了爹爹牀上。
乾淨的，沒有奇怪味道的牀。
肖帥坐在院子裏丟着石子練準頭，聽見動靜擡起頭來忙迎出去。
是村長來了。
“叔，快家裏坐。”
“這裏有三兩銀子，是兩本書賣的錢，你收好了，元良啊，書是貴重的東西，你……下次還是先別賣了。”
“叔，我知道了，謝謝叔替我跑這一趟了。”
村長嘆息着離開了，肖帥把錢拿回屋裏，加上這三兩，他手裏纔有四兩多銀子。
這一趟請了大夫就不剩什麼了，偏他現在腿還傷了還不能出門找活兒，除了默書冊還有什麼辦法賺錢呢？
黃大夫之前也來過夏家，還不止一次，算是熟門熟路了。
但他一點兒也不想來。
要不是作爲大夫的職業操守，要不是這人再三保證病人“洗心革面改邪歸正”，要不是說好了不治病也不白跑一趟……
肖帥正在廊檐下削竹條，這是他這半天想出來的，做了魚簍放到河裏，能撈到兩條魚回來也是添個菜來。
牛車噠噠停在夏家院子門口，李大柱揚聲道：“家裏有人嗎？元良，大娘？”
“大柱哥，在家呢。”
肖帥放下手裏編到一半的竹簍立馬走出來。
“黃大夫，大柱哥，一路辛苦了。”
才眯着眼睛打量夏家院子有什麼不同的黃大夫：“……”
這還得還挺徹底。
“大柱哥，黃大夫，快裏面坐，我去給你們倒水。”
李大柱正想說不用客氣肖帥已經一瘸一拐的走了。
“走吧小子，你可是保人，不得留下等我看完病。”
李大柱：“……”
肖帥給兩人端了水來，黃大夫就盯着肖帥的腳看。
“不疼了嗎？”
肖帥老實道：“疼還是會疼的，不用大力這點疼也還能忍受。”
黃大夫在心裏嘆息了一聲。
不聽大夫言喫虧在後頭。
要是一開始就聽話治療，現在定然不會瘸得這麼厲害，眼下都過去了一個月，該長的都長起來了。
“走吧，時候可不早了，我先給你看看。”
迷迷瞪瞪睡着的夏老太聽見動靜出來時，就見兒子迎了大夫進屋，她呆了一下才回過神來，立馬快步上前。
“大夫，大夫你來了，瞧我，竟是睡過去了。”
黃大夫：“……”
“娘，黃大夫和大柱哥應當餓了，你要是歇息好了給他們下一碗麪吧。”
李大柱就要拒絕，肖帥道：“大柱哥，這都是應當的，你早上飯都沒喫就出門，不留下喫碗麪，我們這心怎麼過意得去。”
“是是是，喫碗麪，我去煮，很快就來。”
肖帥躺到牀上，黃大夫先給他把了脈，又仔細檢查了一下他的腿，心頭就有數了，其實來之前他也大概猜到了會是什麼情況。
黃大夫開了湯藥，又拿出一盒藥膏來。
鑑於這病人之前的特殊情況，黃大夫斟酌了一下說道：“你的情況，你心裏應當也清楚，骨頭傷了這麼久，現在想要徹底痊癒很難了，這藥膏每天早晚擦兩次，可以幫助腿恢復。這兩個月最好還是好好修養不要乾重活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