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這些藥要多少錢？”
黃大夫對這種先問價錢再開藥的事已經很熟悉了。
“第一副湯藥一副需要十五文，我這裏可以給你撿一副，一副喝兩天，回頭你喝完了自己去買。另一副需要二十文，一副也是喝兩天。藥膏要貴一些，一罐需要五百文，一罐夠你用半個月左右。”
“大夫，這藥膏你先收好，先給我爹和我家孩子也看一看。”
肖帥從牀上起身，暗暗吸了一口氣帶着大夫往外走。
黃大夫看肖帥的模樣，只問：“孩子怎麼了？”
夏老頭的病他也看過，氣急攻心，中風癱瘓，這種病沒得治。
“孩子摔傷了，大夫跟我來看就知道了。”
夏弦意小朋友還趴着睡着，只是睡得不算安穩，許是身上的疼，又許是心頭的不安，他的小眉頭微微皺着。
黃大夫先把了脈，眉頭就皺了起來。
肖帥溫柔把孩子叫醒把孩子的衣服掀開給黃大夫看。
饒是黃大夫已經給孩子把了脈，看見那觸目驚心的紅腫挫傷時還是倒吸一口涼氣，他瞪着孩子父親，半響，隱怒道：“這不是胡鬧嘛！孩子才那麼小，你們……”
肖帥低着頭，老老實實的挨訓。
李大柱也跟着進來看了，看見小弦意後背的傷時，他才恍然明白爲什麼他爹孃會那麼急了。
站在門口的夏老太也驚住了。
“這……這怎麼就傷成這樣了？你這作死的孩子，你傷成這樣你咋一聲不吭，你……”
黃大夫橫了夏老太一眼，不軟不硬刺道：“孩子要說也要有人聽，他敢說呢。”
夏老太的眼淚就簌簌掉下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照顧好孩子。”
“娘，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做錯了。”
“不不不，”夏老太搖着頭，是她指使孫子去撿木柴的，孫子以前出入都有人伺候哪會做那些事，是她……
“行了，病人需要安靜。”
這個時候來揪是誰的錯有用嗎？
黃大夫又留下一個藥方和一罐藥膏，道：“孩子的外傷養養就能好，孩子小，恢復得快，一天擦兩次藥膏，用不了幾天就沒事，但他的內傷得好好養一養，內傷養不好留下隱患將來可要遭罪。”
“這怎麼還受內傷了？”
肖帥的眉頭也蹙了起來，看向小弦意。
小弦意縮着小腦袋不敢看人，他就是肚子有點兒疼沒告訴爹爹。
明明是後背更疼的。
“應該是摔下去的時候被東西砸到了肚子，好在沒砸出太大的毛病，喝兩副藥再休息休息就行。”
夏老太就想起了今天早上小弦意拖回來的那根木柴，想到她看見孩子身上髒污還對着孩子一通罵就又是心疼又是懊悔。
肖帥領了大夫去給夏老頭看，躺在另一張牀上的夏老頭直搖頭，看着兒子和意思，示意給兒子孫子治就成，不用給他治了。
黃大夫給夏老頭把了脈，又把人檢查了一遍，當把人翻過來時，肖帥和李大柱都驚得變了臉色。
“這，怎麼會這樣？”
夏老頭的後背和臀部有兩個位置的肉有了腐爛的痕跡。
黃大夫簡單清理了一下，把傷口包紮起來。
“這傷口也不能包太久，最好每天給他換兩次，換的時候洗一洗，再擦乾。”
肖帥點頭表示記下了。
黃大夫這次沒留下藥膏，就只留了一張藥方，頓了頓，又道：“你爹的情況還是照顧得挺好的，他不能動，擦洗翻動都要靠人，你娘也年紀大了。”
他原本估計會爛得更厲害呢，進門時他就悄悄聞了聞，除了一股淡淡的尿騷味兒倒是沒聞見腐味。
黃大夫來一趟，出診費一百文，兩罐藥膏七百文，他的藥箱裏每種類型就帶了一副藥，加起來六十五文，喝完了就得肖帥他們自己去抓。
這一下就花了小一兩銀子。
所以說窮人看病難，生了病大多得熬着。
肖帥親自送黃大夫和李大柱出門，還得麻煩李大柱把黃大夫送回城裏，這一來一回也得一個小時，回來就差不多到喫晚飯的時間了。
夏老太沒出來，就守在孫子牀邊，拿了藥膏給孩子擦，眼眶紅着，眼淚就沒斷過。
夏老頭被翻了趴在牀上，只能轉着眼睛着急地朝這邊看。
小弦意聽到低低的啜泣聲，眼眶也跟着紅了起來，等擦了藥奶奶給他穿衣服時，小傢伙就立馬坐起來，用小手去給奶奶抹掉眼淚。
“奶奶，意兒不疼，我不疼了，奶奶不哭。”
夏老太哇一聲一把抱住孫子就放聲哭了起來，“我苦命的孩子啊，奶的心肝吶。”
肖帥才走回院子裏，乍然聽見這聲哭嚎嚇得立馬加快了腳步往屋裏走。
他走慢一點時還好，走得快了，腳疼得厲害不說，身子一搖一晃的像企鵝似的。
從背後看過去，滑稽又心酸。
夏老太抱着孩子哭了一通，又有兒子在一旁認錯勸慰，壓抑了這麼久的心情才慢慢放鬆下來。
……
夏家的院子裏又飄出了藥味兒，小弦意坐在小板凳上，手裏拿着小扇子輕輕扇着小泥爐，苦兮兮的藥味兒沁得小傢伙小臉都皺了起來。
之前他也幹過熬藥的活兒，可那時候並沒有覺得這麼苦。
大概這藥是熬給他自己喝的，所以聞起來就感覺苦了吧。
肖帥還在編魚簍，夏老太一邊擇菜一邊擡頭朝這邊看，看兒子手中的竹篾翻飛，那熟練的動作讓她都恍惚了起來。
要是他兒子拿筆在那裏寫字，她絕對不會有半點奇怪。
竹篾啊！
這玩意也是看書就能學會的？
她兒子果然是讀書人，腦瓜子就是聰明。
肖帥：“?(???)?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