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雖爲女子,她們卻不比那些武藝高強的黑蓮教差到哪裏,一倒下,便又有一人撲上去,武器沒了,哪怕是用嘴咬也要咬斷對方的脖子。
恰恰是這樣不要命的打法,將心狠手辣的黑蓮教嚇的心生退意,竟一步步敗下陣來。
“一羣女人就把你們嚇成這樣了?殺!誰敢退,格殺勿論!”
一顆人頭滾落在腳邊,原本生了懼意的黑蓮教教衆咬着牙再次撲了上去,同那些“瘋子”撕打在一起。
女人發起瘋來着實可怕,更何況是上萬個發了瘋的女人,光那陣仗便讓人軟了腿腳。
誰也不曾想到,在戰場上還要同人爭吵,還要被人抓花了臉,還要被人指着鼻子罵的。
更重要的是,這些“瘋子”還不是往日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農婦,而是一羣被國仇家恨逼的走投無路,迫不得已拿起武器對抗的女人。
死都不怕了,又有什麼可怕的。
楊大丫幾人從林子裏鑽出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形,幾人先是愣了一會兒,而後大喝一聲直接衝入了陣營。
楊大丫拿起一根木棍,轉瞬便衝入戰營。
一女兵只顧着拼殺未曾發現身後已經有人拿刀對準了她,待反應過來已是來不及。
楊大丫恰巧趕到,一棍便將人打的腦漿迸裂。
“謝了姐妹兒!”
那女兵道一聲謝轉頭又殺了出去,剛邁出一步又猛的停下來。
“將……將軍?”
揉了揉眼,黑臉大腳,不是將軍又能是誰?
“將軍沒死!將軍回來了!”
“將軍回來了!殺啊!殺!”
“哈哈哈哈……將軍回來了!”
“啊!”
一聲短促的驚呼,那人被人一刀捅穿了腹部。
臨死前,她轉頭艱難的尋找着楊大丫的身影,口中喃喃:
“將軍回來了……真好……讓我……讓我再看……看一眼……”
“將軍……來世……來世屬下還……還跟隨您……”
話落,整個世界陷入了黑暗。
然而,她的呼喚卻是一聲聲傳了出去,整個戰場都回蕩着衆人的喊聲:
“將軍回來了!將軍沒死!”
“殺啊!將軍回來了!”
“將軍,接槍!”
不知是誰丟了一根長槍過來,楊大丫飛身拿過,越發如魚得水。
紅纓女將,如何能沒有槍?
終於找尋到黑風的身影,楊大丫徑直朝着黑風的方向殺了過去。
此人,今日必須得留下命來!
“楊大丫?!”
後方,黑風坐在高高的黑蓮座椅上,一眼便看到了人羣中的楊大丫。
他激動的z站起身,指着楊大丫的方向大喊:
“殺了她!殺了她!快去給本座殺了她!”
“咻!”
一支亂箭飛來,正中黑風頭頂的墨玉冠,一頭亂髮隨風飛揚,整個人宛如陷入癲狂。
不,準確的說他早就瘋了,自那日黑豹困死在萬蛇窟時,他便陷入了瘋魔。
楊大丫知道這是一個毫無人性毀天滅地的瘋子,讓他活着,還不知有多少人會因他慘死。
“衆將聽令!不惜一切代價,誅殺黑風!”
“誅殺黑風!”
“誅殺黑風!”
“誅殺黑風!”
一時間,所有的矛頭都對準了黑風的方向,黑蓮教衆人覺察到不對,趕忙護在黑風面前。
黑風卻揮刀砍來:
“滾開!給本座讓開!本座要親手殺了楊大丫!殺了她!”
黑風不顧一切的衝出來,所過之處無論哪方都遭了殃。
教主瘋了。
這個念頭在衆人心頭閃過,扭頭看向戰局,明顯黑蓮教就要戰敗了。
戰場之上,牽一髮而動全身。
娘子軍的瘋狂讓她們越戰越勇,黑風的瘋狂卻徹底葬送了這支沾滿了罪惡的隊伍。
一旦撼動了根基,大廈的傾倒也只在一瞬之間。
黑風看了眼貫穿了自己胸口的紅纓槍,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恍惚。
“姐姐,你真好看。”
光頭少年被打的滿身青紫,看向他的眼神亮亮的,不像那些人的眼神,讓人噁心。
“我不是姐姐。”
他冷漠的轉身,走路時還一瘸一拐的。
少年緊走幾步趕上來:
“姐姐別走,你救了我,我該怎麼報答你?”
“我說了,別叫我姐姐!”
他轉身朝他怒吼,他是男孩子!他是男孩子!爲什麼所有人都說他是女子?
小少年似乎被她的模樣嚇到了,瑟縮了一下,眼神裏滿是無辜。
他突然有些後悔,這是唯一一個願意跟自己說話的人,他……他是不是嚇到他了?
不,他……他定然也是對自己有所圖,都是壞人!都是壞人!
黑風轉身快步離開,儘管腿上的傷讓他疼的汗水不停的往下流。
不知走了多久,他終於忍不住疼痛停了下來,背靠着一棵大樹滑坐在地上。
鬼使神差的往後看了一眼,他沒有跟上來。
心裏莫名有些失落,哼!還說報答,不過是騙人的鬼話罷了!還不是丟下自己離開了?
“姐……姐姐?”
一道怯懦的聲音響起,黑風猛的回頭,卻見那少年手上捧着一片荷葉,上面放着幾個果子,有些討好的看着他:
“我……我請你喫果子,姐姐不生氣好不好?”
冰封了十幾年的心似乎裂開了一條縫,一股暖流悄悄涌了進來。
“你叫什麼名字?”
果子並不好喫,咬在嘴裏酸酸澀澀,黑風心裏卻是甜的。
小少年搖了搖頭,滿臉落寞:
“我不知道。”
黑風咀嚼的動作僵了僵,接着問:
“他們爲什麼打你?”
這下,小少年的頭垂的更低了:
“不知道……”
兩人都不再說話,微風吹過,發出嗚嗚的響聲,似乎有誰在嗚咽。
“以後,你就叫黑豹吧。聽說豹子跑得快,這樣他們就打不到你了。”
小少年猛的擡起頭,眼中有喜悅溢出。
“嗯嗯!”
他狠狠的點頭,小小拳頭也激動的攥了起來。
傍晚,回到村子。
“小雜種!老孃連你都養不活,你還撿個小乞丐回來,長能耐了你啊!”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他踉蹌着後退幾步,身上被掐出來的紅痕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