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鳥糾結的這一會,小病號已經上前,直接握住了他的手掌。

    溫涼的溫度傳過來,不似鬼怪那般冰冷,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哥哥,你走散了,我過來找你。”減寒鴆說,“這回是真的。”

    顧青鳥脣畔抿着,剛剛難不成都被小病號看見了,小病號膽子也是真的大,居然一個人跑過來了。

    他又去碰小病號的額頭,略微發燙,果然和剛剛的不一樣。

    對上那雙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眸,他心裏莫名安定下來,這個纔是真的。

    “你怎麼一個人過來了,很危險。”顧青鳥臉上略微發燙,他問道,“剛剛的你都看見了?”

    減寒鴆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

    顧青鳥有點尷尬,他輕咳一聲,略微掩飾道:“剛剛我認錯了人,沒意識到那個不是小寒。”

    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被帶走了。

    現在想想還有些後怕。

    顧青鳥牽着減寒鴆說,“下次我提前牽好小寒。”

    “剛剛我看到這邊好像有東西,我們一會再回去和沈煥他們匯合。”

    顧青鳥說着轉過身來,這裏是一處幾乎坍塌的牆角,牆壁上依稀有碎裂的壁畫痕跡。

    在角落裏有東西被遮擋,是金屬製的,方纔他不小心踩到,發出來的是金屬碰撞在一起的聲音。

    顧青鳥略微蹲下來,他把泥土和遮擋物拿開,後面被遮擋住的籠子映入眼簾。

    籠子看上去非常陳舊,一看便知是被人隨意丟棄在這裏,上面血跡斑斑。

    在籠子裏面裝着的,赫然是一具縮小的男童屍體。正常男童大概一米五左右的身高,籠子是不可能裝的下的。

    可如果被割破喉嚨、被放完血,籠子裏只有一張乾涸的人皮,還有剩下來的一部分骨頭。

    那張已經乾涸的人臉正對着他,青白的皮膚、被砸的爛掉的臉,以及脫框的眼珠,無一不在昭示着男童生前遭受了什麼。

    他被害死,死後裝進這一處籠子裏,被人隨意丟棄。

    顧青鳥久久不能言語,他隔着籠子和男童爛掉的一張臉對上,彷彿隱隱和男童對上了視線。

    “你們帶我來這裏……是想告訴我什麼?”顧青鳥輕聲呢喃,他指尖隔着籠子碰上去,只能碰到冰涼的皮膚。

    在牆角,還有許多這種籠子,裏面裝的都是人皮屍首。

    顧青鳥把籠子全部找出來,在石塊底下埋着的,他一共找到了整整二十四個籠子。

    裏面裝着的人皮五官各異,有男有女,共同之處是都是孩子。

    現在把籠子帶出去不太可能,顧青鳥對減寒鴆說,“小寒,可不可以幫哥哥一個忙。”

    減寒鴆從剛剛開始就在旁邊看着,這種小鬼的屍體通常無人過問,在這裏停留也不會得到什麼線索。

    青年留在這裏做什麼?要爲這些小鬼收屍嗎?

    “以前院長跟我講過,人有因果輪迴,正常情況下鬼不會留在人間,如果它們在人間停留,可能只是它們需要幫助。”

    顧青鳥讓減寒鴆扶着籠子,他面部表情柔和下來,隨着他腕部使力,輕輕“咔嚓”一聲,籠子被打開。

    這裏是一塊廢石堆,顧青鳥用工具挖出來一個坑,他輕輕託着裏面的人皮,把男童的屍首放了進去。

    在他把人皮放進去時,碰到了什麼冰冷的液體,彷彿是一瞬之間的錯覺。

    屍體不會長時間不腐化,可能這個村子用了什麼特殊材料,還有可能是這個世界很多事情不能用通常的科學來解釋。

    隨着顧青鳥把一扇扇鐵籠打開,周遭不知何時飛進來了螢火蟲,螢火蟲爲他照亮了一片天地,他行動更加方便些。

    減寒鴆在旁邊幫忙,螢火蟲的光芒若隱若現,青年略微垂着眼,神情專注認真,微弱的光映在他臉上也襯得柔和起來。

    顧青鳥看不見,但是他能看見。

    每放出來一張人皮,旁邊便會多出現一道人形。空氣中男童女童的五官逐漸地復原,他們臉色青白,穿着統一的黑色服飾,在旁看着顧青鳥爲他們收斂屍體。

    隨着最後一具屍體被埋下,男童女童站在一起,魂體在原地消散,剩下些許光芒圍繞在顧青鳥周圍。

    這種鬼神的祝福,被稱爲靈祝。

    類似於這些小鬼的靈祝,連氣場都影響不了,實際上沒有任何意義。

    減寒鴆眉眼略微深邃,看着顧青鳥因爲忙碌而冒出來汗珠,他盯着那顆汗珠看,很想上去爲他擦掉。

    他可能要在人類觀察日記上多記下一條,有些人類喜歡做一些無意義的事情。

    這一處小角落多了二十四個土坑,顧青鳥手指甲裏沾了很多泥土,他站起身,鬆了口氣。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顧青鳥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籠子堆積在一起,空氣中鬱結的血腥氣和陰冷之氣彷彿都散了不少。

    “不知道沈煥他們在哪裏。”顧青鳥後知後覺地開始愁起來,現在他和小病號掉隊了,不知道怎麼追上大部隊。

    減寒鴆說:“去的地方一樣,到了就能碰到了。”

    “嗯!”顧青鳥略微低頭,小病號比他小了好幾個號,他低着頭就能看見小病號的腦袋。

    他指尖抓住小病號的手,碰到一片溫熱,牽着小朋友說,“我牽着你,這樣路上就不怕丟了。”

    減寒鴆視線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略微停頓,很快收回了視線。

    指尖略微動了動,他扭頭又看一眼顧青鳥,這種感覺似乎也不錯。

    顧青鳥帶着減寒鴆走了二十分鐘,接下來一路沒有碰到髒東西,只是這山洞錯綜複雜,路過壁畫時他都要看一看,很多時候刻的都是一些不重要的東西。

    他略有些失望,只有最開始他們那條路壁畫是完整的,但那些完整的壁畫很有可能是故意給他們看的。

    沈煥說的沒錯,並不可信。

    “小顧哥!”剛走到頭,前方豁然開朗,只是光線依舊暗沉,盡頭是一處空曠之地,他們可能到了這座山的腹地。

    顧青鳥看見了有人在朝他們招手,是孫菲菲。

    孫菲菲看見是他們之後放心了些許,對他們說,“我們剛剛還打算回頭去找你們,沒想到你們這麼快追上來了,你們沒有碰到什麼危險吧?”

    人沒有少,沈煥掃一眼兩人,在一旁沒有出聲。

    “沒有。”擔心大家擔心,何況現在說出來只會製造恐慌,顧青鳥打算回去之後再說。

    “小顧哥,我們找到了老頭子要給我們的東西。”

    孫菲菲指了指前方,“你看到那邊那些罈子沒有,那是給我們的東西。”

    “上面寫着我們的名字。”

    隨着孫菲菲所說,顧青鳥隨着看過去,遠處牆壁上是一座巨大的凸出來的神像,神像正是長生仙。

    從他們這個角度遠遠地看上去,神像幾乎要從牆壁裏掙扎出來,看上去非常地震撼,只是石料看上去似乎很新,可能是近幾年修的。

    不遠處是一處巨大的祭壇,石桌上有整整七隻罈子,罈子是深黑色,上面用白布做底,寫了他們每個人的名字。

    沒有減寒鴆。

    顧青鳥牽着人過去,對他們說:“我們先看看裏面是什麼。”

    湊近老遠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罈子沒有封口,可以清楚地看見裏面裝了些什麼東西。

    “好臭啊,就算這是長生不老藥,打死我也不會喫。”

    孫菲菲捂住了鼻子,等她看清了罈子裏面的東西,她“啊”了一聲,整個臉色變得慘白,向後退了兩步。

    罈子裏面裝的赫然是血淋淋的內臟,不知由什麼動物做成,這個動物顯然更傾向是人類,因爲裏面有被泡散的人臉。

    顧青鳥看了一眼,寫着他名字的罈子裏裝着的人皮五官正對着他,血水蔓延着厚厚一層,依稀有血沫浮出來。

    這個味道……有些像福爾馬林。

    顧青鳥略微皺眉,福爾馬林不可食用,但是能維持屍體長時間不腐爛。

    “我看到了蛇……蠍子,還有老鼠,最上面的是人的手指嗎?”孫菲菲問道。

    顧青鳥還沒有看到其他動物,他身邊突然傳來了孫菲菲的尖叫聲。

    “趙祿,你幹什麼!!”

    趙祿,也就是孫菲菲的男朋友,他面色漲紅,盯着罈子裏的東西彷彿看到了什麼珍饈美味。

    他的臉上浮上不正常的紅暈,眼珠略有些泛紅,口水都跟着流了出來,嘴裏嘟囔着,“長生不老藥……這真的是長生不老藥。”

    “如果我吃了,我的病就有救了。”

    趙祿說着,上前抱住了罈子,顧青鳥沒有來得及阻攔,孫菲菲在身後尖叫一聲,趙祿已經用手把裏面的一隻蠍子撈出來,就着血水嘎吱嘎吱地咬碎。

    血水從他的下巴向下蔓延,沈煥和國字臉男人在旁邊看着,刺鼻的血腥味蔓延出來,男人手上沾染了鮮血一般的紅。

    他表情露出癡迷之態,狼吞虎嚥地把老鼠和蛇跟着填進嘴巴里,一部分血肉沒來得及嚥下去,他用手掌託着,嘴巴里冒出來一截老鼠尾巴。

    黃毛室友嚇得向後退了一步,他感覺喉嚨處乾澀地癢,忍住食慾,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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