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缺竟然是個小孩子?

    遲夜青也頗爲意外,愣神的功夫,差點被這刀靈的爪尖戳到鼻子上。

    應望及時上前一步,擋在了他們中間,低聲呵斥:“列缺!不得無禮!”

    列缺雖然已經認了主,卻還未完全認同應望,根本不理這一套,嘰嘰喳喳地用他們聽不懂的話罵街。

    遲夜青伸手把應望拉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列缺。

    列缺:“……”

    “你長得高了不起嗎?!別用你那魔尊的威壓衝着老子!老子活了九千年,從沒見過你這麼無禮的小屁孩兒!”列缺跳起來罵遲夜青。

    遲夜青頭回被罵“小屁孩兒”,覺得挺新鮮,就跟他吵了起來:“長得高就是了不起啊,本尊憑實力當上的魔尊,你沒實力就憋着。活了九千年才長這麼高,本尊也從沒見過這麼笨的刀靈。”

    說着,還伸出手,在列缺的頭頂比劃了比劃,神色很是鄙夷。

    “你……你……”列缺氣得臉快跟頭髮一樣紅了,像只小獸一樣齜着牙,擺出了攻擊姿態。

    “尊主小心!”應望再次擋在遲夜青身前,試圖喝退列缺,“列缺!回刀裏去!”

    “我不!你起開!我要跟他一決高下!”列缺跳腳。

    遲夜青站在應望身後抱着胳膊,一臉的挑釁:“好啊,來啊,你要是輸了,正好給我們應望換把聽話的刀,要個子高的——”

    他故意把最後幾個字拉長了音,終於激的列缺忍無可忍,率先動手。

    應望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就被兩人一起推了出去,再想過去勸架的時候,已經無縫可插了,只能焦心地在旁邊看着。

    列缺攻勢洶洶,兩手都曲成爪狀,纏滿了閃電般的紅色刀氣。他身高不佔優勢,便專攻遲夜青的腰腹以及下盤,動作極快,不見形只見影,逼得魔尊大人見招拆招連連防守,無暇騰出手來另行攻擊。

    過了百招餘,遲夜青身上就已經纏滿了刀氣,動作也慢了下來,任由列缺在他身上撓來撓去。

    忽地一下,列缺一爪抓在他腰側,把這冰蠶玉髓織的法衣都撕開了一道口子,刀氣立刻爭先恐後地從傷處往裏鑽。

    應望與列缺對戰過數次,對他的招式套路很熟,看到這裏也無暇顧及會不會被誤傷了,當即就衝上前去幫遲夜青。

    遲夜青卻比他更快,化作一道黑影從窗戶鑽了出去。

    列缺緊隨其後。

    應望撲了個空,屋裏瞬間只剩他一個,和遲夜青丟下的三個字——

    “別跟着。”

    屋外小花園裏,遲夜青落在鵝卵石小徑上,列缺站在他不遠處的花廊頂上,總算是“高”了一籌。

    “躲來躲去的瞧不起誰呢?!”九千歲的刀靈仍然張牙舞爪,非常不滿:“老子從不以大欺小!你的武器呢?亮出你的真本事來!”

    “本尊沒有武器,也不需要武器。不過既然你強烈要求,本尊就……用這個吧。”遲夜青雲淡風輕地走到旁邊,掐了一枝開得正豔的粉色薔薇。

    列缺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到了現在才發覺,這屆魔尊可能真是個有病的。

    對面遲夜青指間夾着朵花,一本正經地向他招手:“本尊有武器了,來吧。”

    “你們家老魔尊真是瞎了眼了,選你當繼承人!”列缺啐了一口,手上的刀氣快速膨脹,裹成兩團閃電球,噼裏啪啦地朝遲夜青丟過來。

    遲夜青輕巧躲過,笑了笑:“那你可說錯了,他選的繼承人不是我。我人魔混血,遭他討厭得很。”

    列缺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但也未再多言,擰着眉頭祭出更大法力,暗紅色雷雲頃刻間在遲夜青頭頂聚集,遮了血月天光,轟鳴陣陣。

    “尊主小心!他的雷很快!”應望趁這個間隙喊了一句。他聽遲夜青的話,乖乖呆在屋裏,只把頭從窗戶裏伸了出來。

    列缺氣得跳腳:“我是你的刀!你的!”

    應望立刻把頭縮回去,自己小聲嘟囔:“那是我尊主啊。”

    遲夜青衝着已經沒人的窗戶笑笑,又擡頭看一眼壓頂的雷雲,重重嘆口氣:“唉,這雷好像不好躲啊。”

    不僅不好躲,還會追着人劈。先前在陰陵湖,應望就是因爲一直破解不了這一招,才遲遲拿不下列缺,還被劈得滿身是傷。

    列缺得意地看着遲夜青,加快了聚集雷雲的速度。

    “臭小子,好好學學什麼叫尊老敬老——”

    第一道雷劈下的時候,遲夜青仍舊擰身去躲,但明顯低估了雷的速度,差點就被劈到了衣角。

    第二道雷劈下的時候,遲夜青突然從列缺眼前消失了。兩道雷在場上轉來轉去,劈碎了滿地薔薇,卻怎麼也找不到人。

    “老人家,那你知道我爲什麼又能當了魔尊嗎?”

    低沉冰涼的聲音在列缺身後驟然響起,他汗毛一立,當即在聲音響起處劈下第三道雷。

    三道雷緊緊追來,可遲夜青的聲音又遠在天邊了:“因爲我殺了他。”

    列缺的雷已經很快,卻連碰都碰不到對方,他再不敢輕敵,咬牙追着遲夜青的聲音連劈五道雷,直接組成了一個八卦驚雷陣。

    遲夜青的聲音就在陣中響起:“我不光殺了他,我還殺了所有人。”

    驚雷陣把他困在中央,一道接一道的雷全都朝他一個人劈過去,圍成一個巨大的紅色雷獄。

    這一招是應望都沒見過的。他趴在窗戶邊已經看傻了,手忙腳亂地要翻出去,卻感覺有一隻手揪住了他。

    “噓,別動。”

    “尊主?您在哪兒?”應望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只能衝着空氣問,“您不是被他困住了?”

    沒人回答,遲夜青又不見了。

    戰局裏的列缺還在蓄力,雷獄中的遲夜青仍舊不緊不慢:“……所有人的意思是,整個玄水宮,只剩我一個……你能懂嗎?”

    列缺心頭一跳,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未及反應,洶涌的刀氣就被吞噬一空,取而代之的,是遲夜青濃郁魔氣的裹挾,轉瞬之間就已經侵到了他的金丹上。

    他的雷很快,但遠遠不及遲夜青的魔氣。

    遲夜青重新現身,八卦驚雷陣、所有的刀氣、頭頂的雷雲都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小花園裏清風習習,他拈着手裏的薔薇,踏着滿地落花款款而來。

    “承讓啦。”

    列缺被魔氣裹挾,一動都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着這個人衝他微笑,而後抱拳,行了個人族切磋慣用的禮。

    隨後體內的魔氣撤去,涼意才漸漸從腳底升起。

    遲夜青未傷他分毫,也沒再理他,轉身回了屋內。

    應望急急迎上來,想問尊主哪裏受傷,要不要請風大人來,卻被迎面塞了一朵薔薇花。

    “我看這朵花開得很好,就想摘來送你。”魔尊大人說。

    應望忽然就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

    列缺黑着臉走進來,對着遲夜青就是一頓劈頭蓋臉:“你練的是什麼功法?你剛纔說的都是真的?你到底是什麼人?”

    遲夜青一句沒答,反倒說起了別的:“你要當我們應望的刀可以,但要約法三章。第一,人在刀在,必要的時候,你要現身保護應望的安全;第二,應望現在修爲不高,無法發揮出這把刀的真正實力,所以你要當他的老師,指點他修煉;第三……”

    列缺皺着眉,等他第三條。

    遲夜青:“第三,不許罵人。”

    “你他孃的——嗚——”列缺剛一張嘴,就被禁了言,兩片嘴脣粘在一起,無論如何都分不開。

    “都說了不許罵人。”遲夜青心情很好,從腰間摘下那塊很漂亮的血熔石,指尖散出一縷刀氣灌了進去。

    列缺眼尖看見,那縷刀氣明明是他的雷雲!

    遲夜青原來打的是這種主意!

    血熔石吞了雷雲刀氣,變得紅光絢爛。遲夜青給它串了條細繩,摩挲兩下,擡手打算給應望戴上。

    這才發現,應望貓在他身邊,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幹什麼。

    “怎麼?大白天的就要脫我衣服?”遲夜青揶揄道。

    “不、不是……”應望趕緊縮回手,結結巴巴,“屬下記得您好像受傷了……”

    就傷在腰上,還流了血的,他明明看見了。

    “小傷,已經好了。”遲夜青探過身,把吊墜掛在應望脖子上,語氣淡然:“有了這個,就不怕他不聽你的。”

    列缺氣得直哼哼,那血熔石裏有他的雷雲刀氣,還有遲夜青的血,現在全都掛在一個小侍衛脖子上!

    他們倆成了小侍衛的倆護法!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