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玄辭抖了抖綠油油的袖子,哼道:“這有何難?星跡垣中有不少灑掃弟子,名義上是弟子,實際上就是白乾活的冤大頭,我隨隨便便花了點錢,就頂了一個人的位置。”
“嗯……那你到了星跡垣,豈不是還要日日干活?”遲夜青嘖嘖搖頭,“真是辛苦風大人了。”
風玄辭還真沒想到這一層,光想着只要能混進星跡垣就行了,現在被遲夜青點醒,當場石化。
“到、到時候再想別的辦法……”他不甚自信地笑笑,“反正我不會給他們幹活的。”
遲夜青心裏已經有了主意,但暫時沒說什麼。
很快,星跡垣弟子全部準備妥當,法器金船就開動了,窗外的景緻飛快後退着,直到變成一片什麼都看不清的白茫茫霧色。
星跡垣地如其名,坐落在高山雲端,足底踏月,手可摘星。這裏是修真界的邊緣,每年只有一次的日升月落,絕大多數時間都與黑夜和星辰爲伴。
金船從蘭春江一路駛到天邊,穿過雲海,隱入夜色。
周遭的溫度漸漸降下來,雖然他們身負修爲,並不怕冷,但爲了做戲做全,依然取了冬裝出來換上。
應望被裹了一件綴着毛領和毛球的棉斗篷,看起來玉雪可愛,遲夜青也把摺扇收了起來,換了個和應望同款的紫金銅手爐捧着。
到地方下船的時候,他倆這一身不免又遭到了幾個弟子的譏笑。
不知道誰嘀咕了一句:“這麼嬌氣,還是回家喫奶去吧!”
周遭很安靜,所以這句話被聽得格外清楚。
遲夜青倒沒什麼反應,卻有人替他出了頭。
“不得無禮!”
那位女修高喝一聲,隨後御劍而至,一身竹綠配金的法衣華服,地位顯然不低,一落地就厲聲問道:“星跡垣宗訓第一百三十四條是什麼?”
剛纔口無遮攔的小弟子訕訕:“出口傷人者……罰掃落星廣場一月。”
“我一再強調,話一出口便自成因果,覆水難收。我星跡垣弟子觀星演命,語道天機,更是要謹言慎行,否則遲早業障纏身。你且好好反省,自去領罰吧。”
她教導完弟子,又轉過來朝遲夜青點頭行禮:“葉公子,星跡垣管教不周,望海涵。”
遲夜青笑笑:“無事。”
對方點點頭,繼續道:“掌門師兄已將你的情況與我說明,我先帶你們去住處吧。”
她叫姜無涯掌門師兄?遲夜青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女修就是大名鼎鼎的太陰星君,趙楨。
趙楨天生靈體,是千年難遇的星演奇才,聽說他們的師尊羽化時本想把掌門之位傳給她的,但被拒絕了,才落到她師兄姜無涯身上。
倒是個有趣的人。
“那就有勞太陰星君了。”遲夜青道了謝,又回過頭,一把把風玄辭扯過來,“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我方纔和這位小兄弟一見如故,想把他借來,陪我們同住幾天,不知道可否通融?”
趙楨看了風玄辭一眼,見他只是個外門灑掃弟子,沒有多想,就答應了。
隨後喚來一條七星雲鯤,把幾個人都載上,朝星辰密集的那一邊游去。
應望沒見過這種地方,更沒見過會在天上游來游去的大魚,他本來以爲這是飛行法器的,可手底下觸到的皮膚又格外真實,是活的。
下面是浩瀚無垠的星海。
美是美,掉下去可不是鬧着玩的。
有前世跳崖那一出,遲夜青覺得自己現在可能有點恐高。
雲鯤遊得很快,把他們載到了一個浮島上。島很小,上邊只有一處小院子,廊上掛滿了明亮的燈火。
“趕了一天路,葉公子你們就好好休息。這裏沒有旁人,不必拘束。”趙楨引他們看過院子,又拍了拍雲鯤的身體,“這條雲鯤就留在這吧,你們若是想去哪裏,跟它說就行。”
遲夜青點頭:“多謝太陰星君。”
“你……”趙楨又看向風玄辭。
風玄辭趕緊學着星跡垣弟子行禮:“弟子風玄辭。”
“你好生照顧他們,有什麼需要去與祁長霖說。”趙楨叮囑道。
風玄辭應聲:“是。”
“葉公子,那我先走了,明天掌門師兄得了空,會來找你的。”
趙楨道了別,召出靈劍,乘風踏星而去。
沒了外人,遲夜青放鬆下來,伸個懶腰:“走吧,進屋。”
“這星跡垣的人還挺會,在天上搞這麼多浮島,燈光亮起來,的確有點星斗闌干的意思。”風玄辭站在島邊向四周眺望,發現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浮島,不論有沒有人住,皆是燈火通明。
遲夜青提醒他:“你要掉下去我可不接着。”
“這有結界,掉不下去。”風玄辭伸手推了推,島邊一圈都是結界,像牆一樣,只不過看不見而已。
這點倒是讓遲夜青比較喜歡。
他牽起應望往屋裏走,忽又覺得不對,用手背貼了貼應望的臉:“你怎麼這樣涼?”
“不知道……”應望話沒說完,就晃了一晃,整個人撲到遲夜青懷裏,沒意識了。
“風玄辭!”遲夜青趕緊喊了一句,同時把人抱起來,大步進屋,放到了牀上。
風玄辭緊跟在後面,沒明白應望是怎麼暈的:“他身上有傷?又進眠期了?”
“沒有,我不知道。”遲夜青坐到牀尾,給他讓開地方,“你快檢查一下。”
遲夜青說沒傷,風玄辭就沒有把脈,直接用靈力去探了應望的經脈和靈臺。先前爲了隱藏身份,他的魔氣已經被封住了,經脈中什麼都沒有,再往裏,靈臺上也是乾乾淨淨,連金丹都沒精打采的,光華暗淡。
沒有魔氣正常,金丹這麼懨懨可不正常。
“星跡垣可能有壓制魔族的東西。”風玄辭沒動,用下巴示意了遲夜青一下,“你給他靈臺送一點魔氣看看。”
遲夜青依言握住應望的手,順着經脈放了一縷魔氣過去:“壓制魔族?那我怎麼沒事?”
魔氣暢通無阻地在應望經脈中穿行,到達靈臺。昏昏欲睡的金丹忽然感應到魔氣,非常強勢地一把吸過來,像渴了很久一般,大口大口地吞噬殆盡。
上次也是這樣……應望的金丹和他的魔氣好像特別契合。遲夜青心中一軟,又多送了些魔氣過去給它喫。
“你什麼境界啊?他能跟你比?”風玄辭的靈力仍維繫着,看到金丹漸漸恢復活力,“你看,有了魔氣,他就沒事了。”
遲夜青也覺得應望身上沒那麼涼了。
“可是我不能一直給他送魔氣啊?”
會暴露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