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的什麼啊？你這雙手配畫畫嗎？”
“老師！我不想和梁闕坐在一起。我覺得她身上有股味道。你們聞到沒？嗯~狐狸精的騷味！！”
“把她的筆丟掉！！哈哈哈哈”
…………
凌晨3：00
手機上的時間和窗外昏暗的天空呼應着。
“快睡吧快睡吧”梁闕這樣勸着自己，但是遲遲睡不着。她不敢睡，好多年沒夢到過這些事了。
梁闕想起筆盒裏零碎的鉛筆，揹包裏亂塗亂畫的作業，還有背後指指點點的辱罵。
“真煩人。”
梁闕打開了燈，靠坐在牀邊，看到那杯梁琰倒來的水，情緒稍微緩和一些。她喝了一口，又躺了下去，盯着天花板上的裝飾擦了擦汗。
她房間佈置得很漂亮，是梁琰根據她要的效果一點點佈置的。比如這天花板，就是一整片天空，而正中間的燈也是定製的。白天不打開的時候是一個太陽，而在晚上打開就是月亮的樣子。
梁闕看着這片只屬於自己的天空慢慢放鬆下來。她摸了摸自己冰涼的額頭，想着夢裏的那些事。
梁琰之前挺支持她去畫畫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反對的呢。從梁闕被畫室裏的同學潑了一身洗筆刷的水，溼漉漉走回家開始的吧。
梁闕被欺負之後，梁琰大發雷霆，找了老師交涉。於是，排擠和暴力從明面上轉移到了地下。梁闕不想讓爸爸和哥哥爲難，一忍再忍，直到又有一天被關在廁所好久，久到暈了過去。
自己怎麼這麼愛暈倒，梁闕自嘲的笑了笑。
現在的梁闕已經不記得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了，她好像也習慣了一樣，只是從那天開始，梁彧會派人接她上下學，也不讓她在畫畫了。
“雀雀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雀雀，我們可以換一個愛好，彈鋼琴怎麼樣？”
“雀雀……”
“雀雀……”
梁闕想起梁彧和梁琰的那些話，頭突然又疼起來，耳朵裏像是有一萬隻蒼蠅，嗡嗡嗡，吵得她想吐。一摸額頭，果然又開始發燒了。
“快睡吧快睡吧”
這樣催眠着自己，梁闕又昏睡過去。
“你恨我嗎？”夢裏梁琰低着頭，眼神裏的悲憫快把梁闕淹沒。
“你恨我嗎？”
“你恨我嗎？”
“你恨我嗎？”
…………
梁闕站在遠處看着14歲的自己擡起了手，摸了摸梁琰的額頭。她的嘴動了動。
“我不恨你。哥哥。”
她聽見自己說。
“我不恨你，我只是想自己替自己做一次決定。”
梁琰躺在牀上，周圍都是雪白雪白的。
哦，哥哥病了。梁闕這樣想着。有人把她推開了，他們匆匆忙忙地往裏趕。梁闕看到了他們的背影，即使只是背影都透露着焦急。是梁琰的爸爸和媽媽。
“哥哥。”梁闕想說話，可是她好冷，真的好冷，冷的話都被凍在了喉嚨口。她說不出話來。救救我，梁闕想。
“雀雀？梁闕？！”
有人在叫她，是哥哥，哥哥在叫她。
梁闕睜開了眼，自己還躺在家裏，梁琰站在牀邊，看她醒來，臉上的表情纔好轉一點。
“你感覺好一點了嗎。剛剛你一直在哭。”
梁闕摸了摸自己的臉，果然，溼了一片。
“我要回去了。”梁闕眼神沒什麼波動，抹了把臉，突然蹦出了這麼一句話。
“什麼？”
“我要回去了。”她又重複了一遍。
“雀雀，別鬧了。”梁琰放低了聲音，以爲她因爲不舒服在賭氣。
“我說，我要回去。”梁闕坐了起來，眼睛直直地盯着梁琰。
天邊的星星忽明忽暗，逐漸被透露出來的魚肚白覆蓋，天還是會亮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