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b市唯一的一座擊劍訓練館,教練是個中年男人,曾經是某大省的省隊教練,非常熱情。

    “今天沒有安排課程,你們可以四處走走看看,熟悉一下。”他對隋驕和管家先生道。

    隋驕接受了安排,漫步在場館中“熟悉環境”。

    場館略顯空蕩。

    此時的b市,上流社會最熱門的運動是馬術,而普通人家的孩子顯然也負擔不起昂貴的擊劍訓練課。偌大的訓練館裏只有零星幾個小隊員在進行基礎訓練,稍大一些的在賽道上進行訓練賽。

    巨大的電子顯示屏懸掛在四周,循環播放着經典比賽集錦。

    【白白,所以接下來,你是不是就要開始訓練了?!】009激動得聲音都變尖了。

    它就知道,宿主還是愛着這項運動的!

    然而隋驕無情地打破了009的幻想。

    【我只是一個腦部還有病竈的柔弱千金罷了。】

    她站得近了一些,看着那些正在捉對訓練的少年少女們,脣角微微揚起。

    【作爲來接觸擊劍的新人,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靈上,我都很需要一個同爲初學者的小夥伴。】

    開玩笑,她上輩子累死累活才靠着擊劍拼出一條往上走的路來,這輩子開局半隻腳已經在羅馬,怎麼能倒退回去?

    隋驕並沒有告訴聒噪的009,她在推斷系統給予積分的標準。

    從目前兩次獲取積分的經驗來看,“培養對象”對擊劍的興趣和熱情越強烈,系統給的積分就越多。

    ——她向小費管家、女僕姐姐宣佈對擊劍感興趣只換來了1500積分,而十歲的虞溫白只需要“陌生人”的一句話,就可以給她帶來四倍的回報。

    這樣暴利的產出,非常值得投入。

    如果把二十年前的自己培養成一個高尚無私的小傻蛋,爲擊劍事業奉獻終生的那種,她腦海裏這個雞肋的系統說不定就可以成爲真正的開掛金手指——源源不斷的積分,將等同於源源不斷的生命啊!

    美貌,家事,財富,青春。這樣完美的生活她可以過一萬年!

    有這時間,回去享受小費管家的手工冰激凌不好嗎?!

    她只是需要一個藉口把自己的小打工仔拐來。

    現在,隋驕只需要操縱着費文安的馬甲和自己來一出雙簧,以適應訓練的名義,把虞溫白也帶來訓練館即可。

    ——豪門千金,想要誰做陪練都可以。

    更何況她清楚,20年前的自己,絕對不會拒絕這樣的機會。

    “驕驕姐——?!”

    就在009再再再度因爲認識到宿主的無恥與無情而抽噎時,一個女孩突然湊了上來。

    她不但有一把非常活潑的聲音,更有着非常活潑的性格。

    在隋驕停頓腳步的同時,這比她低一頭的女孩已經極其自來熟地摟住了她的胳膊,另一手將面罩一摘,就露出一張笑嘻嘻的蘋果臉。

    “竟然真的是你誒!”

    她自顧自地說:“我看着像你,反正就算不是你,像你這麼漂亮的姐姐,肯定也不會對我生氣的!”

    隋驕在腦海裏檢索資料的這一會兒功夫,就已經被女孩拉着手臂走出了好遠。

    蔣寶瑜,隋驕的表妹。

    剛纔那七拐八繞的一句話,倒是很清楚地解釋她的屬性。

    ——一個年僅十歲,便已達到骨灰級別的顏控。

    蔣寶瑜就在生日會上見過隋驕兩次,雖然隋驕每次都一言不發,媽媽也常說她內向、愛生病,所以總不出來玩,但蔣寶瑜卻深深記得這個姐姐長得漂亮!

    “你是來玩的嗎?”蔣寶瑜熱乎乎地貼在隋驕身上,“你以後也來嗎?我能跟你一起訓練嗎?”

    她邊說邊揮舞手裏的兒童用佩劍,營造出一片危險的劍影。

    剛剛正和她進行訓練賽的對手憤怒地站在賽道上:“蔣寶瑜,你回來!”

    想來蔣寶瑜脫線不是一兩回,這男孩的聲音有點咬牙切齒的:“你不能這麼不尊重對手,不尊重比賽!”

    蔣寶瑜挎着第三次見面的漂亮表姐,就彷彿自己有了可以依憑的大靠山,理直氣壯地跟隋驕告起狀來。

    “他可討厭了,什麼尊重不尊重的,就愛上綱上線!”她邊說邊心有餘悸地甩甩胳膊,“他比我大,個子高,打人特別疼!”

    要不是教練說趙辛是最好的,她纔不要他陪練呢!

    男孩聽見了她的抱怨,也摘下面罩,臭着臉回擊:“蔣寶瑜,那是你自己不刻苦訓練!”

    “擊劍就是勝者爲尊!你輸了還那麼多廢話!叫疼才丟臉!”

    嗯,中二少年。

    不過話糙理不糙。

    競技競技,當然要分輸贏。贏的人才能被大衆認識,纔能有鮮花和掌聲,才能在電視採訪上展示自己苦練的傷痕。

    那叫榮譽的勳章。

    輸的人,不論你怎麼折騰自己,半輩子汗水一輩子傷病,你輸了,那就叫自討苦喫。

    以隋驕的經驗而言,現實世界裏根本沒有雖敗猶榮這回事。

    那是騙小孩的。

    【叮——

    請宿主注意,因不符合擊劍天降紫微星的言行思想,將扣除您1000積分。】

    隋驕:???這尼瑪也行?!

    隋驕打量了那少年兩眼,對方立刻像刺蝟一樣瞪視過來,“想給你妹妹出氣?”

    他嗤笑一聲,滿臉不屑,“你這樣的弱雞,少來自討苦喫!”

    蔣寶瑜氣得跳腳,“趙辛你放狗屁!我姐纔不是弱雞!她就是內向不愛說話!她第一次來你就欺負他,我一會兒就告訴教練!”

    隋驕挑挑眉,很好。就因爲一點點對擊劍的“負面”想法,她被扣掉一千積分。

    ——也就是一千分鐘的生命!

    她正在氣頭上呢。

    隋驕將那“自討苦喫”四個字在脣齒間咀嚼一下,嚐出一點酸甜味。

    真好玩啊重生,打臉劇情永遠來的這麼快。

    她單手拉住蔣寶瑜,對趙辛淡淡道:“來比比麼?”

    系統正在她的腦海裏持續痛哭流涕,此刻感知到她的思緒,竟然和真人一樣哽咽着打了個哭嗝——

    【白,白白,嗚嗚嗚,你終於準備親自賺積分了嗎?!】

    【激將法對宿主有效!】

    009將這一條默默記錄在自己的小本本上。

    宿主是個性格壞心眼壞嘴巴也壞的天才,系統表示真的很難帶。但只要掌握了激勵要領,不怕宿主永遠鹹魚下去!

    蔣寶瑜傻住了。

    她重點轉移得很快,滿臉震驚地看着隋驕,“驕驕姐姐,你會說這麼長的話啊!”

    “我小時候還以爲你是啞巴呢!”

    隋驕面無表情地從她手裏拿過面罩,然後又從她手裏拿過佩劍,最後在圓張着嘴表示驚訝的小女孩頭上拍了兩下,表示安撫。

    和拍小狗一樣。

    蔣寶瑜嘴張開又閉上,轉頭一看,驕驕姐姐的管家就站在她後面呢。

    於是立刻又找回了靠山和底氣,大聲喊:“驕驕姐姐加油!”

    隋驕並不理會。

    比起一個呱噪的啦啦隊選手,她有更嚴重的問題需要處理。

    ——在趙辛挑釁而不屑的目光中,她執劍的右手,正在顫抖。

    【009,這是什麼情況。】

    一種彷彿壓抑在冰層下的憤怒,即刻便要迸發而出。

    這讓沒有血肉之軀的系統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綁定以來,宿主一直以無恥混蛋玩世不恭的態度出現,系統009從來沒有自宿主那裏接受到過如此冰冷的情緒。

    翻臉翻得好快,宿主好嚇人……qaq。

    【記錄:宿主很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

    系統009一邊編輯記錄,一邊作死:【白白,你不是不想再擊劍了嗎的?】

    隋驕:【不代表我願意成爲一個殘廢。】

    她痛恨無法掌控的一切。

    系統009終於給出瞭解答。

    隋驕的右手曾經就多次出現過震顫和抖動,當時醫生得出的結論是由於顱內病竈的壓迫導致,但現在根據009的系統掃描,她顱內的病竈已經不會對肢體行動造成影響了。這種震顫和抖動是心因性的。

    也就是說,這種情況有可能間隔三天,也有可能間隔三分鐘就發生。

    連隋驕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心因”是什麼。

    隋驕用左手鉗住自己的右手。

    她能感覺到,疼痛可以稍微克制這種神經性的抽動。

    啊,多諷刺。

    這具身體的靈魂已經隕落,卻還給她埋下這麼一個大雷。是她佔了別人的身體,所以活該遭報應麼?

    系統009默默掏出小本本。

    【記:宿主怕鬼。】

    【記隨你,不要和我報告。】隋驕在腦海中冷漠地屏蔽了它。

    她當着趙辛的面,慢悠悠地晃了晃仍然抽動的右手,然後將佩劍交到了左手中。

    少兒組訓練用的佩劍,比成人版本的短且輕,但此時拿在手中,仍然覺得有些沉重。

    趙辛瞧她換手,皺起眉來,“我不和你打。”

    連用哪隻手都不確定,這個女孩簡直是在胡鬧!

    他用教育的口氣對隋驕道:“擊劍的第一課就是尊重你的對手!你連哪隻手執劍都不確定,不配和我比賽!”

    隋驕聲線平直:“我的右手好像比左手厲害一點。”

    趙辛一愣,緊接着又聽那女孩用機器人一樣的口吻說——

    “我的左手好像比你厲害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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