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淺看出了自己哥哥已經失焦的雙眼,心裏有點難受,“前幾天去王者榮耀代言拍攝的時候聽說的,一月末就回來了,籤的哪裏不清楚,估計很快就官宣了。”
一月末就回來了,兩個月……是真的不想再見我了嗎?
言真壓下心中苦澀,勉強扯了個笑容,“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言淺想安慰一下他,但是無從下手,再加上自己一會有拍攝,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
“哥,有事給我打電話。”
言淺走後,辦公室又變得冷清起來,言淺剛剛說的話在言真耳邊縈繞。
言真手搭在鍵盤上,內心掙扎無比。
他想查一查程幾醉的現狀,又不敢去看,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再去面對。
眼睛酸澀脹痛,言真擡手捏了捏眉心,右手卻因爲沒控制好力度點到了微博搜索欄上,一條熱搜闖入他的視線。
—上海滄舟人員變動
鬼使神差的,言真點了進去。
【上海滄舟俱樂部人員變動公告】
經多方友好協商與溝通後……即日起,原歐洲賽區devil電子競技俱樂部選手程幾醉(原id:devil、double)現正式轉會加入上海滄舟俱樂部。
這條文字下是程幾醉這幾年所獲得的成績——兩年拿下四個總冠軍並四次加冕fmvp
在下面是程幾醉的海報。
三年來言真總是刻意地不去關注kpl相關比賽,所以這是言真這三年第一次看到程幾醉。
盯着這個海報,言真纖長捲翹的睫毛漸漸泛起了水霧,只好用力眨了眨眼讓視線變得清晰一點。
長時間的麻痹自己,言真本以爲心口的傷早已癒合,但只是血流得慢一點他早已適應了而已。
言真原以爲他再也不會和程幾醉有什麼接觸的機會,至少不會這麼快。
四月末的時候,言真去上海蔘加言龍江的婚禮。
因爲要空出這個時間,言真前幾天都處於一個高強度的工作環境中,早已疲憊不堪的他剛上了車就把座椅調到了一個舒服的角度閉上了眼睛。
車開的很穩,言真睡得也很熟,突然司機猛一剎車。
言真被吵醒,看了眼前方的路況,問:“怎麼了?”
“堵車了,前面好像有什麼活動,來了好多人。”
“婚禮什麼時候開始?來得及嗎?”
“這……說不好,不過看樣子估計要晚了,五點開始。”
言真看了眼表,四點十分,隨即鬆了一口氣,繼續躺倒在座椅上,“嗯,排着吧,不着急,小心點別碰到人。”
晚了正好,想到宋青芷那樣就犯惡心。
剛要閉上眼,外面就傳來一陣喧囂。
“啊啊啊快快牌子舉起來,滄州來了,快快快!!”
“double!double!double!”
“看這裏!看一看姐姐!!!”
“mist!!媽媽愛你!”
“龍龍大兒爸爸來給你撐場子了!啊啊啊——”
聽到double的一瞬間,言真心跳得雜亂不堪,竟漏跳了一拍,幾乎是下意識坐起來扭頭看向窗外。
-王者榮耀春季總決賽現場
言真將車窗落下一個縫隙足夠自己看清窗外,大巴上走下來一個年輕男人,身高腿長,肩背緊繃呈現一個非常好看的線條,平淡無奇的黑白外套穿在他身上都像是時裝,整個人都散發這一種沉穩清冷,不可冒犯的氣質。
言真的眼神甚至不可察的柔和起來,只是呼吸依舊急促。
又長高了。
程幾醉走上臺階,命中註定一般回頭一看,正對上言真熾熱的目光。
兩人四目相對,半晌,程幾醉擰了下眉頭,然後轉身離去,像是沒看到他那樣。
心臟處傳來鈍痛,言真倉促轉頭,繼續靠在座位上,卻怎麼也睡不着。
參加完婚禮,言真回到酒店,打開電腦進了kpl賽事直播平臺,比賽已經結束了,上海滄舟獲得春季賽總冠軍,馬上要進行賽事採訪。
拿到酒之後不久採訪就正式開始,第一個採訪的就是程幾醉。
“咱們也是恭喜滄州奪冠!是這樣的,可以看出前兩局的時候,咱們double似乎不在狀態呢,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回國和新隊伍還沒有磨合好的原因呢?”
主持人帶了任務,一針見血。
程幾醉咳了兩聲,“沒有,是我自己的問題。”
支持人也是習慣了選手的模糊應答,面不改色的問了下一個問題:“咱們double是今年一月份回的國,但看這一個多月的比賽來講,好像和新隊伍也有了很大的默契,是怎麼做到的呢?”
“雖然是纔回來,但是和隊內mist選手和龍龍選手都是多年的朋友,平時也都一起組隊的。”
言真跪在地上,手肘撐着牀,擡頭悶了一杯酒。
所以只有我聯繫不到你嗎?只有我每天都在想你卻又只能止於想你。
“這個,不瞞大家啊,我也是double的粉絲,我斗膽代表咱們家粉絲問一嘴,double什麼時候直播首秀呢?”
“等微博通知吧,還沒定下來。”
三年的應酬練得言真酒量很好,但他還是在喝了兩杯之後就有點微醺,不過還是覺得不夠盡興,所以又打電話要了兩瓶酒,最後喝得不省人事了才停下來。
滄州俱樂部。
“哥,太晚了,別練了。”
孟曉白下樓倒水,看程幾醉還在訓練,走過來出聲提醒。
程幾醉不理會,“你睡覺去吧,慶功宴你喝了不少酒。”
孟曉白站在程幾醉身後,看着他頻頻出錯,沒忍住問了一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今天比賽狀態也不好。”
程幾醉手上動作緩和下來,深呼吸了一口氣。
“我出國前,有一個男朋友,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我就被甩了。”
程幾醉胃裏突然發緊,按了按胃,放下訓練機去接了杯熱水,回來繼續說。
“我很喜歡他,但我總覺得他會不經意的疏遠我,他高興不會和我說,受委屈也不會和我說……”
“我像個陌生人一樣。”
“我以爲只要我抓的緊他就不會離開我,但他還是和我說了分手,毫不猶豫。”
程幾醉自顧自說了好久,也不管孟曉白能聽到什麼程度。
“我今天看見他了,體育館外。”
聽完之後,孟曉白並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着。
程幾醉突然乾笑兩聲,“和你說了這麼多……你當沒聽見就行。”
許久,孟曉白突然開口:“哥,其實這些事我也不是很懂,但我能感受到你還喜歡他,不是嗎?”
孟曉白說出這話連程幾醉都怔住了。
是啊,喜歡,可喜歡又有什麼用,三年前他也喜歡,可結果不還是被推開。
程幾醉不說話,算是默認,孟曉白繼續說:“喜歡就去找他吧,不去的話,會後悔吧。”
“不想去,很煩。”程幾醉喝了口水,起身拍拍孟曉白肩膀,“走了,睡覺了。”
回到房間之後,程幾醉躺在牀上發呆,突然一個陌生號碼來電。
他點了接聽,許久之後,電話那邊傳來微啞不太清晰的聲音:“你在哪裏啊……”
言真的聲音。
言真本想打電話讓前臺再送兩瓶酒上來,但是肌肉記憶讓他撥通了程幾醉的號碼。
程幾醉斂了斂雙眸,聽着言真的聲音,目光深邃看不出情緒。
他聽出來言真喝了酒,但他沒有回話。
“你看見我了吧…看見了的吧,爲什麼要裝沒看見……”
“你離得好遠,我看不清你,你能靠近一點嗎……”
言真的聲音帶着哭腔,聽得程幾醉心尖顫了顫。
“你累不累啊……”
聲音越來越小,程幾醉知道他睡着了,但沒有掛電話,就這麼靜靜聽着言真的呼吸聲,一夜未眠。
言真睡夢中嘟囔了句“我想你了……”,但聲音太小,程幾醉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