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他看,要把他生吞活剝了。
女孩纖細十指在無姜臉上劃過,無姜閉眼,一臉決絕。
“怕什麼,我又不吃了你。”女孩嫌棄,“你一點都不像魔。”
無姜忐忑,好在女孩沒繼續這個話題。她坐在亭子邊,腳踩池水。
“聽我的故事麼。”女孩語氣軟了一些,她看看無姜,又把目光上移,不知透過他在看誰。
無姜:我可以不聽麼。
女孩嘴角勾起微微弧度,笑容僵在臉上,“你沒得選……但我現在不想說了,待會求我說我也不說。”
她周身氣壓變得極低,風平浪靜的池面忽然產生漩渦。
池內蓮花分成一瓣一瓣,化作利劍向無姜射去。
無姜狼狽閃躲,你們怎麼都可以看破人家心聲啊,能不能好好玩了。
他求助般看向阿若和,那人靠着亭柱,不知道在想什麼。
求人不如求己。無姜痛定思痛,我再也不亂說,啊不,亂想了。他自我反思,左手抱住右手手背。
“好姐姐,你說,你說。”識時務者爲俊傑,當慫則慫,保命要緊。
女孩果然不是個硬心腸的,無姜哀求她三兩聲,她嘆了口氣,“好吧,那你可要聽仔細了。”
女孩是東洲魔尊的愛女。她是東洲唯一的公主,自然受到魔尊萬千寵愛。
東洲魔尊管着風鈴、彼州和公孫三個地方,她在一次會面上見到了風鈴島的魔主。剛見上面,她就被吸引住了。
東洲公主臉色緩和下來。
那日魔主們同魔尊彙報好屬地事物正準備離開,她因着魔尊忘記她的生辰而在門外鬧脾氣,氣勢洶洶地要往屋內闖,撞在風鈴魔主身上。
公主的手絹掉在地上,那是她最喜歡的一條。
按着她以前見過的那些人,早就狗腿巴巴地撿起來,抖乾淨遞給她了。這風鈴魔主不,他義正辭嚴地告訴公主,要她道歉。
“你這樣橫衝直撞地叨擾別人,是你不對。”
旁邊兩位魔主拉他,告訴他她的身份,他還是不爲所動。
“公主更應以身作則,不能讓旁人都以爲東洲魔尊不會教育。”
東洲公主不知道自己當時腦子怎麼想的,明明聽起來不算是好話,自己居然覺得只有這個人是與衆不同的。
所有人都對她阿諛奉承,因爲她的父親手握他們的政績。而他如此同她講話,好像不在乎那些。
公主自小在東洲魔尊的呵護下成長,第一次見這般態度對她說話的人。
她嬌縱地伸手一指,圍觀着的兩位魔主都準備好給他收屍了。
周圍的侍從正欲上前擒住風鈴魔主,只見他們家公主慢慢放下手,“對不起。”
公主道歉了?
所有人都還在震驚的時刻,風鈴魔主踩着那條手絹從大家面前走過去。
侍從爲公主鳴不平,她從沒受過這種委屈。
可當事人罔若未聞,俯身把手絹撿起來,疊好放進懷裏。她也不鬧東洲魔尊了,轉身跟在風鈴魔主後面。
整個東洲都知道風鈴魔主身後有了個小跟班,是曾經不可一世的公主。
從小被嬌慣壞了的公主根本聽不進去。
“君父,我要嫁給他。”
公主在魔主府外蹲着。她成日裏聽在魔主府作工的下人嚼舌,說魔主體貼溫柔,府裏差個女主人管事……又說沒有人能配得上他們魔主。
“您是魔尊,您的話他一定聽,娶了我也不算虧待他。”
公主搖魔尊手臂,“求您了。”
她從沒有這樣低三下四,魔尊嘆了口氣,把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女兒自己慣的,好話歹話都說了個遍,她不聽。有些苦頭,只有喫膩了她纔會明白。
東洲魔尊下旨把公主許配給風鈴魔主,不日便爲他們安排了婚禮。
公主身着青綠銷金裙,配以同色大袖長衫,一臉嬌羞地躲在紈扇後面,雀躍又羞澀地望着她的夫郎。
風鈴魔主面無表情,機械地行完一整套流程禮,他自顧自地回房睡覺了。
賓客們低頭喫席,他們害怕引火上身,各個噤若寒蟬。
東洲魔尊面子上掛不住,大手一揮讓來客隨意,牽了公主下去繼續談心。
公主堅信她的夫郎會對她好,會回心轉意。
她認爲自己做錯了,只要肯改,他一定會好好待她的。
東洲魔尊見怎麼勸她都不聽,火氣上來,回彼州去了。
公主一個人,在風鈴日日夜夜,孤苦無依。
“啊,你好可憐。”無姜眼淚都要出來了,這個魔主聽起來就不像好人。
他覺得女孩可憐,連帶着對東洲魔尊的討厭都減少了點。
“你逃跑吧。”無姜想拉女孩的手。
女孩搖頭,“我會讓他喜歡上我的。”
風鈴魔主自從娶了東洲公主,在事業上是如魚得水。東洲魔尊爲了讓女兒日子好過一些,什麼有的沒的都會先想到這個便宜女婿。
風鈴魔主雖然算不上什麼體貼相公,但是工作能力確實不容小覷。
風鈴島在他的治理下也日益富裕。
公主越來越溫柔,當好賢內助,給風鈴魔主做後盾。
她經常佈施。每逢初一十五,糧食、魔力……大夥需要什麼,只要她有,都可以得到。
風鈴島民都在傳,魔主幾世才能修來,這種好福氣。
名聲越大,帶來的痛苦和災難就會越多。
因爲控制這一切的,是心。
風鈴魔主第一次出現在公主房門前,二話不說就甩了她一巴掌。
公主滿懷欣喜地開門迎他,被他這巴掌打得雲裏霧裏。她發矇,趴在地上,但還是搶先道歉。她說對不起。
風鈴魔主厭惡地斜對着她,“我就見不得你這下作模樣。不過就是有個好爹,裝什麼裝。”
東洲公主從來不知道他對她的恨意這麼大。她嚅囁着,向前去扒他的鞋子,她祈求她的原諒。
風鈴魔主踢開她,又上前補了幾腳,“你就在這好好待着,我什麼時候找你,你必須在。沒我允許,別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