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所謂的好戲就是,先去將軍府操作一把,讓姬無夜以爲他已經知道了軍餉藏着的地點,自亂陣腳。

    然後就是衛莊表演的時間了。

    而衛莊身爲鬼谷弟子,該世界設定中的武力天花板,必然不可能無功而返。

    我又聽說衛莊一口氣把十萬軍餉統統劫走,只給姬無夜剩了一枚金幣。

    果然姬無夜纔是今晚真正裂開的人。

    韓非站起身,緩緩伸了個懶腰。

    我問他:“要回去了?”

    韓非笑了笑道:“事情還沒有結束,我要去宮中向父王稟報此事,並嘉獎姬無夜。”

    “嘉獎姬無夜?”我對此表示了深深的質疑,“你他媽是去嘲諷他的吧。”

    看他那副賊兮兮的表情就知道我的話肯定說在了點子上,韓非就道:“看破不說破哦。”

    “也行吧。”我打了個呵欠,“搞快點,紫蘭軒等你。”

    這波韓非的速度的確很快,到後半夜的時候,張良去將軍府宣旨,又帶回了給韓非的任命書。

    我看着張良這晚上來回奔波怪喫力的,就對他道:“辛苦啦,坐下喝口水吧。”

    張良衝我淺淺地笑。

    “恭喜韓兄如願獲得司寇之職。”

    已經是意料之中,是以韓非也沒見着多興奮,反倒是滿臉少有的正經,接過任命書,向張良俯首一揖。

    張良立刻後退兩步,還禮道:“應該是子房道謝纔對。”

    兩人一通商業互吹,聽得我都覺得尷尬的時候,韓非又將話題轉到了衛莊身上。

    當然衛莊肯定選擇不買他的賬,就嘴炮道:“你已經得到了法刑大權,得償心願,何必再弄這些虛情假禮。”

    語氣中充滿了濃濃的嘲諷之意,顯然是不想和韓非同流合污。

    我心說你傻是真傻,韓非肯定是想繼續用你這個免費的保鏢啊。

    “這只是你們這些王室貴胄的權利遊戲,我沒有興趣。”

    說着酒杯一擱,站起身就要走人。

    韓非若不挽留鐵定要散夥,所以韓非挽留了:“衛莊兄留步,還有一事請教。”

    我看向衛莊。

    靠之,這個男人就是口嫌體正直,你看他說着要走,結果韓非一句話,就給停下來了,太沒有原則了!我鄙視他!

    見衛莊停下,韓非就問:“你對姬無夜此人如何評價?”

    衛莊毫不猶豫地直白道:“他能活到現在,還執掌大權,可見你父王的昏庸無能。”

    會說話就多說點,出一買三懂?

    我給衛莊比了個拇指:“中肯!”

    衛莊回頭瞥了我一眼,眼神中有小小的得意之色。

    韓非若有所思地將我倆打量了幾番,雖未說半個字,但我覺得他已經腦補了一場大戲。

    媽的,得找個機會打他一頓。

    “我想請你再幫我一個忙。”

    衛莊:你又想套路我?

    雖說是多半有些不情不願,然而衛莊到底還是問出了口:“什麼忙?”

    如此看來衛莊其實對韓非也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麼嫌棄,畢竟韓非在軍餉一案中的種種表現,都表明了他是一個優秀的政客,在韓國這個內外腐朽的國家中熠熠生輝。

    韓非的神色漸漸變得正經,他緩緩道:“姬無夜不除,韓國必亡。”

    衛莊:得寸進尺了你還。

    “想讓我幫你殺了他?”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畢竟在我認知的劇情裏,最後衛莊的確殺了姬無夜。

    是以我看向韓非,想聽聽此時此刻,一切都還未發生之前,他是怎樣說的。

    韓非輕輕地笑,轉過身踱步,就道:“我既然執掌刑法,當然明白殺人是犯法的,一定也不會允許其他人這麼做。”

    說到此處他微做停頓,我們幾人都看着他。

    片刻,他眸子一沉,嘴角帶了幾分自信的笑,就道:“這個忙,其實是幫你自己——因爲,我想讓你取代他。”

    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邀請。既然韓非會讓衛莊取代姬無夜,那麼必然,一旦衛莊成功當上大將軍,那麼韓國軍事的這股力量,就到了韓非手中。

    而在古代,素來都是掌軍權之人在朝堂上最有話語權。

    不過衛莊似乎並不是十分樂意,並且一語道破了韓非的目的:“然後呢,效力於你的權力遊戲?”

    “不管願不願意,我們都已經置身於這個,名爲天下的權力漩渦中了。”韓非緩緩擡頭,“我們可以一起來建立一個,全新的韓國。七國的天下,我要九十九。”

    我一愣。

    在秦時的劇情中,我從不知道韓非居然有如此大的野心與抱負,我一直以爲他只不過是要保全自己的國家,最多不過是想讓自己的國家強大。卻不曾想過,他也有逐鹿天下的睥睨雄風。

    可是……可是啊,這繁華萬里的大好江山,最終都歸於了一個人。

    “有形的生命,的確非常脆弱,但是無形的力量,就會堅不可破。”韓非轉過身,眸中閃着熠熠的光,“我給這股無形的力量起了一個名字,叫做……”

    他話沒說完,我卻已經脫口而出:“流沙。”

    韓非顯然也是震驚的,他的這個想法從未和我通過氣,但我卻清楚的知道,並且一字不落地說了出來。

    我又快速地說了八個字:“術以知奸,以刑止刑。”

    忽得想起很多年之後,衛莊會站在桑海某處山中的懸崖邊,望着山腳下海水潮起潮落,再度和張良回憶起流沙創立的初衷,再次說出這八個字。

    那羣人其實早已不在,唯獨他始終堅守如初。

    何其感慨,彼時我不過只是個旁觀者,又何其有幸,如今我竟身臨其境,見證流沙的創始。

    韓非先是愣,愣完之後又頗爲高興,桃花眼笑得彎彎的,與我道:“不愧是我親妹妹,如此的心有靈犀呢。”

    聽了他的話我根本高興不起來,兀自嘆了口氣道:“果然如此。”

    韓非不懂我的意思:“什麼?”

    我搖了搖頭,就問韓非:“如果你死了呢?”

    提到“死”字,韓非的眼神中快速閃過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緒,然而只片刻,他便已然恢復如初,仍舊笑意盈盈地將我看着。

    “沒有人不會死,紅蓮。這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

    “不。”我繼續搖頭,“我是說,如果你的雄心壯志並未達成,而你已經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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